男孩子就没有不喜欢真刀真马的, 弘昭的眼睛布灵布灵的发光,如果不是康熙牵着他,他肯定已经欢呼着跑下去和大马打招呼交朋友再骑上去了。
“这真的是大伯送给我的吗, 大伯送的东西都好威武霸气!”弘昭兴高采烈的说道, 神情激动。
都?康熙找出重点,听这话的意思,直郡王不是第一次给弘昭送礼物了?
康熙闲聊般的问:“老大他除了这匹马,还给你送过什么啊?”
直郡王都送了,那么太子在今天之前应该也有给弘昭送过礼,怪不得何柱儿来的时候, 弘昭知道那一车东西是太子给他的,他一点都不惊讶。
康熙当时还在心里夸赞弘昭稳重,有大将之风,在太子送来新奇好玩的礼物面前能够克制住好奇, 原来是有过前例,这就难怪弘昭会这么淡定的接受。
弘昭可不知道康熙是在他这里暗戳戳的打探消息, 他双手在空中比划:“大伯给我送了一把真刀!它有我的胳膊长,上面有宝石, 亮闪闪好多,阿玛说它很锋利, 能够削铁如泥, 超级超级的凶!”他嗷呜一声摆出恶狠狠的表情。
康熙:“......”
呵呵,真刀, 还是送给弘昭这样一个三岁孩童送削铁如泥, 砍人如切菜的真刀,毋庸置疑,这就是老大的风格。
一般人干不出这种事。
弘昭:“阿玛和额娘不准我拿着它玩, 说它对我很危险,阿玛只带着我到库房里面去见过它,阿玛先替我保存着,等我长大了才会把它交给我。”
康熙满意的点头,老四做得不错,真刀利刃是凶器,是不该让弘昭触碰。
“不过我一点都不着急,因为我很快就能长大。”
康熙:“为什么这么说?”
弘昭这口气好似他随时可以长大,这怎么可能,这世上又没有那种能让人瞬间长高的药。
弘昭扬起下巴,小表情骄傲:“玛法,我知道什么是长大,我可不是那些普通的小孩子,我知道很多的事哦。”
他将康熙帝的大手放在头顶,蹭了蹭,小身体挨在康熙的腿上:“阿玛就是大人,所以我和阿玛一样高了,就代表着我长大了,阿玛和额娘说,我只要每天乖乖吃饭睡觉,很快就能长大,说不定我到时候会长得比玛法高,玛法你还要抬着头看我,嘿嘿。”
康熙嘴角含笑,温柔的摸了摸弘昭的脑袋,看来为了长大长高,弘昭做了不少功课。
“弘昭怎么知道,你长高的时候,朕不会跟着一起长高。”康熙饶有兴致的说:“正如人的年龄,是一年比一年大,你今年三岁,明年就是四岁,玛法明年也会跟着长大一岁。”
年龄和身高不能相提并论,年龄确实是能一年年的增长,身高却不行,从幼童到壮年时期,身高是往上跑,人老了进入暮年,它就是在往下走。
康熙知道这个道理,但弘昭不知道。
弘昭目光呆呆,皇玛法说得好有道理,所以他真的不会在身高上赢过玛法吗,得到这个认知后,弘昭长叹了一口气。
弘昭眼巴巴的说:“玛法就不能等等我吗,等我长大了,你再开始长。”
在弘昭的眼里,康熙下棋都能够赢过他,那么他控制一下身高年龄也是可以的。
“对啊,玛法可以等我,玛法你快同意吧,同意好不好,弘昭不想你变老,想让你一直陪着我。”
弘昭扯着康熙的手撒娇,丝毫没有注意到旁边原本站着的梁九功等人已经跪下了。
弘昭的话,是想要让康熙去追求长生吗?
自古以来,但凡有帝王想要长生,那个朝代就会掀起腥风血雨,在这死寂的气氛里,康熙神情不变,他知道弘昭没有这个意思,弘昭只不过是在跟他撒娇而已。
弘昭余光瞥到周围太监们都跪在地上,纳闷:“他们怎么跪下了?”
康熙:“没什么,他们站久了腿软。”
弘昭哦哦的点头:“原来是这样。”骨质松散嘛,他明白。
贝勒府里有一个年纪很大的老府医,他走路的时候就很慢吞吞,弘昭有一次碰到他,就见到老府医走一回儿歇一会儿,弘昭现在是把梁九功这些人和府里的那位老大夫划上等号。
弘昭还记得康熙没有答应他,他都顾不得惦记直郡王给他送的那匹大马,他围着康熙绕圈圈:“玛法,玛法,你快答应吧!”
康熙:“弘昭,你就这么相信朕能做到让朕的时间年龄延长吗?”
弘昭茫然脸,啊,他是这个意思吗?延长,为什么要延长,弘昭只是不想他变老,永远保持这个年纪,难道这就是皇玛法所说的延长的意思?不过不管了,先让皇玛法答应下来,弘昭胡乱点头,没错没错,他相信康熙能做到。
康熙失笑,果然是个孩子。
康熙龙骧虎步的牵着弘昭走下石阶:“朕御极四十一年,八岁登基,只比弘昭大四岁,朕是幼主,朝堂上有世祖留下的四大辅臣,有他们在,朕的政令就不能按照朕所设想的图景下达到京城以外的州县村落,所以朕找准时机除掉野心勃勃的权臣鳌拜,收回朝政权柄,真正亲政肃清朝纲。将内部安顿好,之后朕就对外平定三藩之乱,澎湖海战中击溃郑经收台.湾,又三次亲征漠北噶尔丹,将喀尔喀蒙古并入大清的版图。朕无愧于世祖,百年之后见了世祖和太皇太后,朕亦能对他们给出一份好答卷。”
弘昭说:“皇玛法好厉害!”虽然他有好多听不懂,但康熙的话就是让弘昭听了心脏砰砰乱跳!不明觉厉。
康熙:“朕是天子,是万民之父,是蒙古诸部落的天可汗,朕什么都能做到,但唯有一样,是朕做不到的,那便是弘昭想让朕停止变老的请求,朕的时间是不会停下。”
“永嘉禅师参访六祖时说过,生死事大,无常迅速,变老是每个人都会经历的磨练,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老病死,这是天地人世间万物运转的规则和常理,我们只有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才不会对生死之事心生大恐惧。”
弘昭歪头,唔他还是听不懂,皇玛法懂得好多,他笑嘻嘻的鼓掌拍马屁:“皇玛法好厉害!”
康熙低头,看着弘昭两只眼睛里都茫然得在转圈圈了,他笑着问道:“你听懂了吗?”
弘昭诚实的摇头:“没听懂。”
康熙:“朕想也是。”
他不过是有感而发,弘昭听不懂是正常的,要是他听懂了,康熙还会惊讶,弘昭只是天资聪慧,并不是全知全能,知识要经过别人的教导,他才能收为己用。
这些话康熙是不会对外人说的,他的谈心除了弘昭能听一听,其他人都不行。
康熙没有考虑过太子老大这些儿子,他无法阻止自己变老,只能选择接受,但他不愿露出他的短处。狼群中的头狼衰老变弱了,那些狼崽子就会一拥而上的挑战,康熙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情,所以他会把权柄牢牢把控在他的手上。康熙可以对梁九功说,梁九功是奴才,但他到底是陪了自己几十年的老奴才,跟他谈这些那就是送他去死,只有弘昭是最合适的树洞。
“听不懂没有关系,你还有很长的时间,朕会慢慢教你。”
康熙心情好的望着面前这匹甩着马蹄的大马,突然有了骑马的兴致,他对弘昭说道:“走,朕带你到马场骑马。”
弘昭欢呼:“好耶!”
弘昭的脑海里已经在想象他骑在这匹高头大马的背上,雄姿冠发的模样。
然而......
弘昭跟着康熙到了马场,他就被康熙放到一匹小马的背上!小马才出生两个月,跟弘昭一样还是小朋友,而他的亲亲皇玛法,弘昭看向前方,玛法在那边骑着大伯送来的大马在跑道中扬鞭驰骋,马蹄飞溅。
可恶,好羡慕!
弘昭:“......”眼馋!眼泪从嘴里把流出来了。
虽然骑的是小马,但弘昭也想学康熙那样畅快的骑马,他动了动身体,四周的侍卫和太监们就紧张的上前,随时准备将弘昭抱下去,根本就不给弘昭策马奔腾的机会。
这还不是最惨的,弘昭他除了他的人是真的坐在马背上,马绳鞭子这些工具他手里一个都没有。
弘昭好委屈,这不是他想要的骑马!
他想要下去,小马似乎是察觉到他心情不好,它往后扭动马脑袋,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就和弘昭对视了:“咴!”它在挽留弘昭别走。
弘昭动作敏捷的从马背爬下来,下来的时候他没有让太监帮忙,而是很小心的用脚试探距离地面有多远,直到脚尖碰到地了,弘昭才嘿咻一下跳回到地上。
他对小马说道:“我想骑大马,不想骑小马。”
小马身体换了一个方向,它伸出脑袋用嘴含住弘昭的衣袖。
弘昭接过太监递来的干草喂给小马,趁机摸了摸它头上的毛,他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别伤心了,我已经骑过你一次,你不能独占我,要给其他大马儿们一个机会,你要大方,不可以小气。”
“咴聿聿。”小马松开嘴。
弘昭夸奖它:“真乖真乖,下次我给你带一个朋友过来给你认识,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鹅鹅,你们都这么乖,一定会相处融洽。”
“鹅鹅它还有一个很长的脖子,不过没有你的长。”
康熙骑着马跑了几圈,神清气爽,他从马背上跳下来,候在一旁的梁九功递给干净的帕子,康熙拿过来擦手。
“在园子里骑马还是不如在草原上骑马畅快。”无边无际的辽阔草原,可以自由奔腾,畅春园的马场面积虽然也不小,但在草原面前就是个小弟弟。
康熙不爱待在京城,梁九功作为在康熙身边伺候多年的奴才,不管是康熙南巡还是北上蒙古草原会盟,他都会跟着康熙,一次都没有落下。
梁九功说:“是啊,奴才对皇上在草原和那些部落王爷们骑马比赛喝酒的场景记忆犹新,当年皇上第一次去到蒙古,曾和乌.尔锦噶喇普亲王玩过摔跤,皇上赢的时候,亲王还一脸的不可置信,把皇上您都给逗笑了。”
康熙都有些忘了,现在听梁九功提起,他的脑海慢慢的浮现出多年前的那一幕,他笑着说:“噶喇普是爱玩摔跤,朕前年去草原的时候,听到别的亲王说他在部落里摆了一个摔跤台,要是有族人能赢过他,就会得到牛羊马的奖励,这可把他的福晋愁得不行,有再多的财产也经不住他这么挥霍,他福晋的娘家兄弟跑去揍了他一顿,才让噶喇普消停下来。都这么多年了,他这大大咧咧的性子还是一点都变化都没有。”
康熙谈起噶喇普亲王的态度很亲和,一则是当初他亲征噶尔丹的时候,噶喇普是明张旗鼓的支持他,给康熙送了不少关于噶尔丹的情报,二则是噶喇普亲王的女儿为了满蒙两族的联姻嫁给十爷,成为大清的十福晋。
既是旧识,又是亲家,只要噶喇普亲王老老实实的待在蒙古,康熙愿意给他几分薄面。
康熙今年是没有时间去草原溜达,今年黄河决堤的情况比去年严重,他之后要南巡稳定人心,免得那些杀不干净的“朱三太子”余孽和白莲教又跑出来蛊惑百姓。
康熙问道:“弘昭去哪了?”他没有见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