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大人今天又到义御前的房里去了?”
这样询问的夫人脸上的神色出奇的平静——甚至她的脸色微微有些少女般的红润, 带着笑意。
服饰她的侍女细声细气小心翼翼地答了一声“是”。
她私心里觉得夫人的好心情真是一件奇怪的事, 因为事实上自从一年前开始,从她母家送来的钱财便不断减少,这让这位爱好奢侈的夫人一直处于可怕的愤怒状态。
“她的确美丽,与我那夫君很般配呀。”藤原氏夫人若无其事地说。
她的指甲在袖子里狠狠地掐着团扇,将扇面撕扯得破烂不堪, 但是脸上还是笑着:“但是有关于这一季甲斐送来的黄金的事情, 我却有些话要与领主说呢, 你去叫他过来,立刻!”
有关于黄金的事情,即使是领主也要给他的夫人几分薄面。
他从义御前的榻上起来, 安抚了一下有些委屈的美人,便怒气冲冲地跟着侍女往他这个一向不待见的夫人的厢房里走去;而出于泄愤的缘故,他亲吻了这个带路的侍女一下,并且不顾她战战兢兢的神色, 要求她今天晚上悄悄的到自己的书房里来。
他对自己那个愚蠢而又自以为是的夫人实在是很了解, 知道如何轻而易举又最大程度地激怒她——当然他也知道如何讨这个女人的欢心, 比如这些用作夫妻间置气时临幸的侍女们在与他短暂春风一度后会被夫人如何处置他从来都不管。
不过当今天他到了藤原夫人的厢房时, 意外地发现她的心情似乎很好。
“兄长这一季给我送了数目众多的黄金来。”
女人言笑晏晏地说:“他让我好好打扮一下, 但是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难道夫君大人认为妾身丑陋吗?”
“当然不觉得。”
领主平静地说;无论什么时候,贵重的金银都是重要的战略物资。安抚藤原夫人以换来更多的利益, 这没有任何难度。
他们很自然而然地做了夫妻间应该做的事情,而后男人坐起来要漱口,喝了一杯清茶后披上衣服准备离开。
当他站起来的时候, 情不自禁地摇晃了一下;很快,他的喉咙里冒出黏腻的,气泡浮动的“咯咯”声——此时此刻,领主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似乎想要把茶水吐出来,但是已经晚了。
在这个男人最后的时刻,他瞪大了眼睛看自己的妻子——她在肆意地大笑着。
“你这个贱人!”
他扑上去狠狠地掐住她的脖子。
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他的妻子给他下了毒;世上的男人总是太过于小看女人,他们总是觉得女人没了他们就活不下去,的确有的如此,但是也有的会做出一些令人大吃一惊的事情。
藤原夫人的笑声被打断在喉咙里;她是真心爱着自己的丈夫的,也是真心恨着他的,因此在逼近死亡的那一刻除了恐慌她甚至开心地想这也未尝不可;但是终究她没有死,因为那个男人终于还是松开了手,不停地抓挠着自己的咽喉。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了;紫黑的血从他的喉咙里淌出来——藤原夫人扑到他的身上奋力捶打他,骂他负心薄幸,骂他永远都利用她,从来都不爱她——这个年老的男人艰难地回答说是爱的,并且索要解药——当藤原夫人说没有解药的时候他原形毕露地指责她是一个歹毒的妒妇,并嘲讽似地说她和母狗没有什么区别。
这一对互相折磨的夫妻关系终究以丈夫的死宣告终结,藤原夫人的次子冲进门毫不留情地把自己的父亲从母亲的身上踢下去,并且告诉藤原夫人——他和兄长已经基本控制了主城。
在藤原夫人要处死义御前和她的孩子的时候,他出手阻拦了一下:“我的手下有人看上她了。”
少年冷静地说:“只要把她的孩子送到甲斐握在我们手上,这个女人就不敢掀起风浪。把她赐给我的属下做妾室吧,反正在哪里做妾室都是一样的。”
藤原夫人并不介意这个一直以来都让她很放心的儿子说的话是真还是假,而他那个手下到底存在不存在也无所谓;只要能侮辱到义御前的事情她都乐意做。
于是做儿子的很快将父亲衣衫不整的妾室从领主府里拽着头发扯出来,当街拉进自己的府邸;在他的兄长忙于镇压他们兄弟二人的父亲残留的忠臣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的庶母搞上了床。
而义御前的那个孩子便被关在母亲曾经居住过的厢房之中,他垫着脚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活生生拽走,而他的侍女也被一个接着一个拖走侮辱;很多女孩子在完事后直接便被杀死了;她们年轻而漂亮的眼睛至死都睁着,凝望着天空。
这是一场暴行;当天明的时候,一个浑身肮脏的侍女爬到他的厢房面前,轻轻地敲了敲门,从缝隙里递进去一块干净的饼。
“吃吧。”
她轻轻说:“公子,吃吧。”
当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就倒下去死掉了。
孩子于是伸手从缝隙里把那块饼接过来,茫然地塞进嘴里;他的确很饿,很害怕,以他的年龄来说,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大概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这个饼很难吃,从小一直被宠爱着长大,锦衣玉食的孩子根本咽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