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头酸酸要捏捏

得知此事是六年前,那个时候城下町刚刚建立,泉谷医师抱怨说“连个像样的祈福地点都没有也太寒酸了吧”,但久见秋生和富冈小平太觉得“要是让姬君的臣民不信任姬君去信任佛的话才是可笑呢”。

“没有祈福的地方,太不符合礼仪了。”

在这件事上阿雾与云侍这两位总是闹别扭的侍女之首难得地达成了一致,她们(以及她们带领着的侍女们)一直到如今也是去求神拜佛的主力军,不过她们的主君紫藤姬则对神佛不但丝毫不敬,甚至到了冷漠鄙薄的地步。

“我讨厌那些东西。”

他总是这么冷淡地说:“让那些东西都离我远一点。”

这让由于伪装僧侣而头发一度剃秃的源次郎在很长一段时间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啊,不是说这个,是说紫藤姬的态度给了久见秋生在其中操作的机会。

他把妻女山向阳面的那间佛堂简单粗暴地修葺了一下,宣布那里从此属于踯躅冷泉馆。从踯躅冷泉馆到那里大概十七八里路,假如用腿脚走的话,大概要两个时辰;来回就是四个时辰,八个小时。

这个距离真是讨巧极了,很多不愿意把四个时辰花费在走路上的人索性便在家中放个桌案摆上一些食物遥遥拜一下就当做已经供奉过了——他们更乐意用这四个时辰做点其他事,比如给家里的田好好地锄一下草,或者去扫盲班看热闹。

“那些贱民不应当识字!”

这件事云侍反应最大,但是当久见秋生举出“为姬君寻找药材至少也需要那些能够进山的人们看得明白要什么吧”这个理由时,她很快消停了。

当佛堂修葺好之后,久见秋生才忽然想起速川婆婆来;这些年他经历的事情太多了,早已经把这个寻常的老妇人淹没在记忆里;但是终于还是想到了她。

“佛堂的二层里有很多枯骨,吓死人了。”

过去监督修葺的源次郎和久见秋生关系很不错,汇报的时候嘻嘻哈哈开了个玩笑:“在乱世里信佛?别不是邪佛吧。”

“的确有一具女尸的手里握着半片金-->>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叶子,我一看还是带着紫藤花纹路的,就把她用白布裹着埋葬了。”

听了久见秋生的询问,他仔细思索了一下终于想了起来:“难道与你是亲戚故交么?……早知道我就用那片金叶子给她买一副棺材葬到城下町这边来了。”

“倒也不是,只不过有一面之缘。她或许会乐意葬在那里的。”

久见秋生想到他当时见到速川婆婆时那位老妇人已经瘦得皮包骨,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也没有什么指望,只是苟延残喘的过日子,于是如今听闻死讯倒也不是很惊讶。只是他又想到了宁可饿死也不用金小判买粮食的那个山贼,想到日月丸——我把他养大了,请放心吧——他在心中低声地说。

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在踯躅冷泉馆的领地里很少再有被莫名其妙抛弃的孩子与老人,即使是生病也有一位泉谷医师;虽然他天天嚷着自己是本土第一医术天才,看上去很不靠谱的样子,但是经由他的手,多数竟然能够痊愈。

有时候也有实在挽救不回来的病人;泉谷医师一喝醉就大哭,其中有一次哭得差点翻白眼,是因为他心爱的那个女人,另嫁他人的那个姑娘的孩子得了急病,泉谷医师没能把他救回来。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久见,小平太,你们得相信我。”

他抽噎着说:“她抱着那个死去的孩子站在那里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像是被刀割了一样,那个死去的孩子脸在我眼前乱晃,压在我的肩膀上,我觉得浑身沉甸甸的。”

富冈小平太狠狠地拍了泉谷医师的肩膀一下,把他拍得蹲在边上稀里哗啦地呕吐,于是尴尬地缩回手:“泉谷,生死有命啊。”

“我不信命!医师要是信命了,就别想和阎罗抢人。”

泉谷倒在自己的呕吐物上乱蹬腿:“我哥哥在我小时候就是在我眼前病死的。我抱着他躺在草窝里,他浑身都烂了我还是抱着。直到一个路过的人好心赏给我一张席子,我才把他埋了,埋进地里去;那时候我就发誓我要当医师,不要叫人再在我面前病死。”

久见秋生想去扶他,结果他抓着久见秋生的手臂坐起来,放声大笑:“结果呢?你们猜猜看?我当了医师,在我面前病死但我又无能为力的人越来越多了。”

“我一定得治好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