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切腹向我谢罪

他是那样苍白羸弱,如同制造工艺精美的瓷偶一般,似乎一阵风都能把他吹得支离破碎;事实上他在自己充斥着疾病折磨的短暂生命里,有好几次大病经过巫医的诊断似乎正是由于“风邪入体”。

“出于义理的考虑。”

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武力的孩子,一个身为男孩子却被当做姬君打扮,此时此刻的模样只能用“美丽”来形容的孩子,轻描淡写地说出了残忍至极的话。

“切腹自尽,向我谢罪吧。”

风呼啸着刮过的时候,连鸟鸣的声音都没有。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很快,那两个武士无声地跪下了。

此时此刻,紫藤姬依旧坐在阿雾的怀里,甚至阿雾挡住他眼睛的手还在他的脸上,微微颤抖着。

明明被挡住了眼睛,但是谁都知道,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

就像是尽管很多人意识不到但是实际上紫藤花的确有毒一样,这个孩子的本质实际上无比高傲。

在他心中,他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城主嫡子。当他退让,众人必须感恩戴德,当他不愿退让,众人也必须感恩戴德。爱之则生,恨之则死。

而此时此刻,他终于撕开了自己的假面,面无表情,没有气愤也没有任何得意,只是极度平静地问道:“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是不满于我的宽容吗?”

“还是,缺少用来切腹的短刀呢?”

“明明我是为了维护你们至高无上的武士尊严,才决定饶恕你们,给你们切腹的机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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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之尊,愿意让你们切腹谢罪,你们为什么还不感恩戴德呢?”

“假如说是担忧自己的父母与妻儿在你们死后侮辱你们死后的勋荣,我会下令让他们随你们而去的。”

当他说完这些话的时候,阿雾才反应过来,把自己捂住紫藤姬眼睛的手猛然缩回去。但是很快她激动的流下泪来。

我的姬君长大了……

她太痛快了,她痛快极了,甚至她想立刻跳下马车从路边找一颗老竹子,制作那种最高规格的,被用来切腹的竹刀——竹刀钝而短,用来切腹会让切腹者受尽折磨——就是那样的竹刀,用精美的木盘盛放,拜访上白绸与烈酒,然后跪行到他们面前,请求他们立刻切腹去死。

尽管她知道这两个人绝对不会甘愿去死,但是只要这么想,她就激动得浑身颤栗。

就是因为她不愿意背叛紫藤姬投靠新夫人,新夫人的一句话就毁掉了所有兄弟姊妹的前途,把兄长强行征上了战场送死,甚至地痞流氓都能侮辱母亲——仅仅只是一句话!一句话!

她后悔没有背叛紫藤姬吗?她后悔过……但是新夫人硬生生地把事情做绝,把她彻底地推到了紫藤姬的这一面。

紫藤姬被驱赶到踯躅冷泉馆的那一天,阿雾和自己的亲人演了一场绝望的大戏,互相断绝了关系。

偶尔偷偷来看望她的弟弟告诉阿雾,在把阿雾赶出家门之后,家里的日子好过了不少;阿雾总是笑着塞给他一些钱——他瘦的皮包骨,却对生活还充满了期待,马上就要娶妻了。

还有这些年……这些年……自从她服饰紫藤姬以来,主仆二人受到的冷眼与欺压,只是这两个人切腹,根本不够偿还!

“为什么跪下来了呢?”

紫藤姬的神情微微多了一些失望。

“请姬君……严惩我们!”

老武士的手在颤抖;他绝不承认这是由于恐惧——只是地面太冷了而已,手撑在上面不适——这是他最后的体面。

而年轻的武士则神情阴鸷。

他是新夫人的侄儿,心中确信紫藤姬绝对不敢在这里将他逼死,于是有恃无恐;甚至他已经开始心想要如何报复今日之辱;出于耻辱,他整个人呼吸都极度急促。

他几次三番想要说话,但是老武士已经臣服——而他毫不怀疑,假如自己说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话,老武士会立刻与那两个正虎视眈眈望着他的武士扑上来令他“被切腹”。

此时此刻,他简直恨不得这个老武士立刻死了。

但是很明显老武士的心中,没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他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事了,而曾经与他同辈的那些比他要优秀许多的武士们都已经化为一抔黄土,只有他还活着,就是因为他只想活着。尊严也好,其他的什么也好,在活着这件事面前统统都要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