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老毛病又犯了啊。”
玩笑着说出这番话的老武士本来是打算下坡的;然而后来他发现有好戏可看, 于是便站在坡上看了好一会儿;此时此刻年轻的武士已经骑着马重新上坡来了。
这匹可怜的马刚才很是受惊, 现在走路依旧在打颤;年轻的武士下意识地想要打马前行,然而对于刚才那一遭马失前蹄, 到底还是心有余悸。
也亏得他心有余悸,此时这匹马走得很慢, 被绑在马后的久见秋生踉踉跄跄还能跟的上;否则只要马跑起来,久见秋生便要被在地上拖着走,必然难逃一死。
也或许是那个武士想要让他活着, 才没有让马跑起来——至于为什么想要他活着,这里面的缘由大抵除了紫藤姬的要求,其余的尽是一些肮脏的东西了。
“男人比女人要有趣的多。”
他耸了一下肩:“而且至少不会被睡大肚子然后哭哭啼啼地找到你门上让你负责。”
“说的倒也是……你小子有福了啊。”
老武士点了点头,仔细端详了久见秋生的脸一下:“头发散下来的确有点女气……分明扎起头发的时候一点也看不出来。假如是女人的话,得算是常盘那样的绝世大美人了。”
“就算是你说再多的话,我也不会分你一杯羹的,老伙计。”
“不要这样说嘛,众道就是要一起修习才对。”
“做梦吧, 你这个一点武士道精神也没有的野驴。”
“呀!你这个人,好粗鄙。”
年轻的武士回了老武士一个“呸”。
老武士的尊严受到了侮辱, 于是手情不自禁地按在了刀上——但是想到自己的武力并不如年轻的武士一般强大, 于是便忍住了心中的愤怒。
[这畜生。]
当生起某个人的气的时候, 顿时便能从他的身上挑出无数个缺点;老武士此时此刻开始觉得这个年轻的武士简直是畜生行径——他全然忘了就在刚刚他也试图“分一杯羹”。
[真可怜啊,这个人。假如是我,是不会这么粗暴的对待他的。]
老武士越是想越是愤愤,于是便情不自禁地回头去看这个被他们掳来的少年。
这个少年垂着头, 头发胡乱地披散在脸颊边,皮肤苍白得像是冷月下的米糕,嘴唇的颜色也很淡,像是久病的人的模样。
他走的跌跌撞撞,压抑着咳嗽,但是嘴角还是吐出粉红的血沫子;慢慢的他越落越远,被绑着的双手与马鞍之间系着的麻绳逐渐绷直——然后他终于跌倒了在地上,不知生死地被马拖着前行。
“他快死了。”
老武士看了一会儿才得意地对年轻武士说:“你也玩不成了。”
“老……你故意的对吧?”
年轻武士似乎想要骂他,又顾忌什么于是把那个词吞下了肚子。他连忙勒马跳了下来,蹲在久见秋生边上伸手去试他的呼吸。
“还没死。”
他如是宣布,但是对于久见秋生能否活下去也惴惴不安——他可不想和一具冰冷的尸体做些什么事,要不然趁他现在还活着……
但是很快他想到这个人还是要带给紫藤姬见一见的;假如把人弄得……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猎物在别的男人面前露出情动的模样,紫藤姬虽然是个女孩打扮的姬君,但是到底是男孩子。
年轻的武士他本意就是想把紫藤姬想要见的人活活绑在马上拖死,然后借以羞辱紫藤姬;他是新夫人的侄儿,行事恣意妄为,对紫藤姬丝毫不惧。然而在见到久见秋生的脸之后,他生出了别的念头,于是便大恩大德决定饶他不死。
“真是麻烦!”
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把久见秋生提着腰带丢在马背上,接下来的路便牵着马走。
血不停地往下滴落,蜿蜒了一路。
此时此刻,大抵已经到了傍晚——天上有鱼鳞状的火烧云,烈焰一样燃烧着。无名对着河水照了一下自己黑色的头发,觉得自己美滋滋。
他一直都是红发,如今忽然染了黑发,很是新奇——兄长大人也好,日月丸也好,幸次郎也好,一定都会大吃一惊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由于操作不熟练,所以耳垂也被染黑了。
遂下山。
就像是要飞起来一样!
无名觉得自己的心情是如此的雀跃。他是真的觉得飞奔下山的自己轻快的能飞起来,甚至他一边跑一边旋转跳跃想要大喊,然而村口的大石头上却空无一人。
“嗯?”
他连忙上前两步,立刻注意到地上的痕迹十分杂乱,中间混着干涸着的深褐色血斑。
……他下意识地背靠石头,警惕地抽出腰间铁木做成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