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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放刀不惧苦累,因为梁不近授她武艺时就叫她体悟过习武之苦,她已将忍耐痛苦当作一种习惯甚至是享受。
而在太川的短短数日内,除却血肉筋骨遭磨蚀摧折之外,她的脏腑心神亦受到各派武学精粹的洗濯涤荡。她清楚愈是幽微精奥之法便愈是艰深刁钻,这些或清或浊或冷或暖的内力皆意图在她经脉中据得一席之地,她的身体因而被剖分解化,成为满溢的、浓重的真气的容器。
因她豁命修炼之速远甚常人,需五位掌门日夜不休,轮流为之护法,尽管如此,意外——或者说在旁人身上早就会发生的结果兀然发生了。
萧放刀无法承受这样的灌激,于第四日经脉俱裂,命悬一线。
杜元冬不得不以生药相救。那是他炼制多年的保命延寿之丹。青戊阁非以武学见长,他所授武功不及其他几位高妙,本是付出最少的一位,但这变故一出,他受损颇大,不由捧心嚎啕,令人发笑。
众人亦知晓,纵然没有那份嘱托,萧放刀因这番揠苗助长,亦难活得长久。她必须每年闭关暂废内力令心脉得休憩修复之机,若是强撑,必遭反噬,暴体而亡。
这令他们喟叹,也令他们心安。
此事落定,五人依约离去,便是萧放刀也再未见其踪迹、闻其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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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川山道,李拂岚与施雀前后而行。
“你欲往何处?”李拂岚驻足问道。
施雀一怔,用不满姿态掩去胸中惊惧:“你这意思是不许我与你同行?”
李拂岚目光深邃,有如窥心:“你因孤心委身,今要分别,难免不安,但我已为你想出应对之法,你可不必再为此忧虑。”
“哦?愿闻其详。”
“发作时,你择一位不会武功或武艺低微的人替你缓解,过后当即斩杀,便可免除赠人内力之患、秘密泄露之危。”
施雀惊诧无比,玉门历代受孤心之惩的掌教亦有不少,她们性情亦都狠辣果决,却从来无人想出这种办法。李拂岚竟能平静道出这样疯狂歹毒的对策,实令她心生怖惧。
“你……可知道这要杀多少无辜之人,李拂岚……你当真还是李拂岚么?”
对方不觉冒犯,反而笑道:“若你不愿这么做,便没有其它摆脱我的法子了。”
施雀又愣片刻,摇头苦笑:“你真是……不知是我武功渐失,思虑也跟着迟钝,还是别的缘故,这些年我实是愈来愈看不透你了。”
“你想看透什么,我皆可自剖与你。”
她连露骨情话都能坦荡直言,无所拘忌,仿若她诸多筹算皆只为能与她平淡度日、厮守一生。
施雀尽快抹去这份荒诞错觉,拉长尾音嗔道:“善见道长,你的道呢?”
“夕是大道不孤,今是无道无亲。”
山间云岚散去,天际鸿飞冥冥。
施雀自觉此生走了不少错路,而今却不觉得有何遗憾。
唯有一件后悔之事——她还没来得及警告她那未经人事的徒儿�行蕴,千万不要接近明离观弟子。
千万,不要。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师父!(我是变态我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