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平伯唇畔埙音忽止,愕然道:“是重离剑法。”
千飞花迈步靠近,背上的琵琶撞着她纤细的腰肢,漾出比弦音更动人的轻响:“小丫头,你的剑真的是跟李拂岚学的吗?”
萧放刀不说话。
与梁不近的最后一次比试,她没有输,也没有赢。
她只看到母亲用了一种她平日从不曾施展的肃杀而冷冽的剑法与她相对。
秋风秋雨愁煞人。
她周身落的仿若不是剑气,而是萧瑟哀凉的秋意。
梁不近踩着落木,手提柴刀,对已成围杀之阵的八人道:“梁家人死尽了么?”
左八孔握紧了他的箫:“没有。”
“那好。”她笑,“无论是谁让你们来寻我,请放过他,他已将自己所知尽数相告。”
“……”
她俯下身子,悄悄对萧放刀道:“我不认识明离观主,但她是个好人,所以即便如此也能被我利用,若你能活下来,便真正地拜她为师吧。”
“梁不近,你本不必走到这一步。”左八孔似有惋惜。
“呵呵……”
她仰首对天,却是在与萧放刀说话。
“其实我没有资格怪他,他不肯放刀,而我也不曾真正舍下秋江剑。”
“或许,只有你能做到。”
她用梁家剑法最简单的一式完成了自戕。
在得知父亲亡故的真相、目睹母亲赴死的惨象的这一日,萧放刀领悟了这套剑法的真谛。
它是红的。
把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日凋落的所有枫叶塞进灶炉才能烧出这样的红。
她不能直视天上红日,也不敢直视地上红血,只好把视线凝聚在中间那一群杀意明灭不定的人身上。
她记住了他们的身形、相貌、武器,还有八种乐器的音色以及八人高低不一、粗细有异的语调。
他们正在讨论自己的生死。
“不能留她。”
“她天资甚高,万一真是李拂岚的弟子——”
“李拂岚可不止这一个弟子。”
“梁不近与萧幸皆死,他们早叛出梁家,何必连他们的遗孤都赶尽杀绝?”
“成事的往往都是这种身负血仇的遗孤,不可心慈手软。”
“杀了她。”
“杀。”
“……”
萧放刀听他们争执不休,冷静地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你们最好杀了我。”
八人陷入一瞬寂静。
左八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放刀。”
他沉默须臾,最终点头:“你走吧。”
萧放刀为对方虚伪的仁慈露出一个微笑——肖似梁不近的微笑,然后转身离去。
拜入明离观时,萧放刀年仅九岁。
李拂岚得知萧幸与梁不近的死因,只悯然诵了一句:“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她破例纳自己为徒的一刻,萧放刀知道母亲授她重离剑法实为高瞻远瞩。
道门中人皆有道号,如李拂岚道号“善见”。
然而萧放刀是个例外。
李拂岚欲以“放刀”为其号,却被她拒绝。
“弟子的名字是这三个字,不可增,不可缺。”
“那么,你可知令堂取此名的深意?”
她当然知道,这是梁不近对萧幸的希求,也是对自己的规劝,可惜两人都未能做到。
“弟子会尽力为之。”
入门第二年,萧放刀身上已没有父母双亡的郁丧悲懑。
她潜心习武,因修炼时直截根源,单刀直入,剑法进益一瞬千里,深得李拂岚爱重。同门弟子怜其身世,惊其禀赋,也对她关护有加。初时反对李拂岚收徒的几位长老亦开始喜欢这个明快聪颖的孩子。
戊辰年,腊月初八,萧放刀十五岁生辰之日,李拂岚赠她一柄长剑。
剑身光华流转,熠熠若明,她接剑顿首:“多谢师父。”
“佩剑乃武人俦伴,你可以为它命名。”
李拂岚的淡笑似有深意。
萧放刀眉头微蹙:“未曾出鞘的剑,也能有名字?”
“自然。”她徐徐道,“你因何出鞘,它便因何得名。”
“弟子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