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衍没去追问为�么?
他一向是个重视结果的人, 他有信心陶陶最终会回到自己身边,她的身边也只能站着他。
自从陶陶离开后,他常常噩梦惊醒, 怀里也无人可依。最开始, 他以为是不习惯,到底是共同生活几年的人,骤然离开,难免不习惯。可后来, 他时常在书房望着空荡荡的花瓶神,也偶尔会下意识地叫陶陶的名字。他终于没了�由欺骗自己。
他对陶陶有了异样的心思。
不知从何时起, 回过神来,已经将她放在了心上。
因为白安秀的存在, 他很少表露,更难去承认自己喜欢的人或事,否则一旦被她察觉,留给他的只有追悔莫及。这是自小被迫养成的习惯, 他也习惯了漠然。
在他十岁时, 叶小叔带回来一副小女孩的肖像画, 是个吹蒲公英的女孩,那时封衍已被虐待几年, 白安秀之前成功通过她怀里的孩子离间他与封安国仅存的父子情分,他在老宅里面被虐打,封安国也只当“他在赎罪”。
这幅画是唯一属于他的东西,他下意识地将之衍生成一个小玩伴,所有的童年苦闷和痛苦都有了寄托。
可好景不长,这幅画被白安秀发现,她当着他的面毁掉, 也就在那时,他才恍然明悟,他又是孤单一人了。后来叶小叔病逝,叶明月带给他另一幅女孩长大的模样的画作,尽管只是模糊不清的侧脸,他觉得他的心灵净土回来了。
他疯了一样想找画上少女的踪影,可只有叶明月知道位置,偏偏她说她忘记了。封衍不在意,叶明月眼里的贪婪便是突破口,荣华富贵喂到她满足了,他早晚会得到一切想要的。
后来,他遇见了陶陶,与眼眸与侧脸与画上少女模糊的侧脸非常相似,所以他没拒绝叶明月要求他娶了陶陶的提议。
他承认,一开始他卑劣地将陶陶当做画上少女的替身。
他将书房的那副画当做一束光,想尽一切办法去寻找这抹虚幻的影子。他将对画上少女的迷恋转移到了陶陶的身上,将他在上面获得的心灵满足从陶陶身上弥补回来。
仿佛是找到一个补偿。
欺骗自己也好,逃避也好,他得到了短暂的平静。没想到的是,他逐渐习惯了陶陶的陪伴,潜意识里接纳了她,直到越来越离不开。
画上的少女能不能找到已经不重要,他只想要陶陶。
他慢慢放开女人,微微低头,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视过女人。忽地,他露轻浅的笑容,冰雪消融的艳色,眼里仿佛有揉碎的星光,星星点点。
很少见的封衍,简单到一眼能看透。
陶陶佯装揽过脸上的碎发,不着痕迹地退他的怀抱,拿起桌上的水杯,抿了一口,繁密鸦羽的长睫轻颤,遮住眼中满溢的讽意。
在见到书房那副画时,她长久以来的疑点终于得到了解释。
遭遇火场之后,陶陶才能冷静的审视封衍与叶明月,以往因为感情而蒙蔽的双眼也渐渐清明起来。
封衍向来冷静自持,即便在情|事上,他也目色清明,从没有真正沉沦过,时刻都能抽身,偏偏那晚她穿着叶明月邮寄来的裙子,他失了控。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她肖似叶明月,相同的裙子、相似的眉眼以及眼角的泪痣。
她一直都将叶明月当作假想敌。
然而,她从没想过,那副画上的人会是自己!封衍真正放在心里的人,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
何其讽刺!
那年,山村来了支教的人,在她幼年时,有个大学生以她吹蒲公英的场景,作了画,后来他再到了山村,又画了她。没想到的是,画到了封衍的手里。
难怪她在收到叶明月邮寄过来的裙子时,会莫名眼熟,难怪封衍一直强调他与叶明月只是交易,难怪叶明月眼角没了泪痣的痕迹。
难怪她回到叶家后,叶明月对她总是有强烈的敌意。
一切都有了解释,可她却恨不得�么也不知道。
陶陶抬起头,她轻轻抬起手,手背上及时地覆上温热的大掌,封衍握住她的手,按到自己的颊边,温柔地摩挲。
他极其专注,陶陶这时真的相信,眼前的男人是喜欢自己的,甚至在不知道自己就是画上的那个人,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他深爱着自己。
可是啊,他不知道她是他真正的白月光,陶陶也没想让他知道。
一个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的男人,怎么配知道真相?
他活该永远活在谎言里。
“累了?”封衍放下手,双手合十,虚虚将陶陶的手全部握在手心,从没有一刻,他会像现在这般踏实。
“既然交往了,你以后要全部听我的呀。”陶陶晃了晃他的手。
亲昵的动作让封衍的眉眼更加柔和,他笑了笑:“当然以你为先。”
陶陶轻笑一下。
那你可要好好记住这句话呀。
*
陶陶回到安城,主要是来录制综艺。
她让安野将封衍为她录制的VCR发布到网络上,里面露脸的导演都纷纷转发,《知秋》的讨论度瞬间高涨,综艺也趁热打铁上线开播。
陶陶的人气上涨不少。
综艺录制当天,本来安野要送陶陶去现场,没想到刚走到楼下,封衍的车已经停在楼下,陶陶在安野复杂的目光中,坐上了封衍的车。
一路上很安静,封衍是惯来的沉默寡言,而陶陶则是全然没有虚与委蛇的心思,她支着下巴,虚虚地盯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
很快到了现场,陶陶打开车门,脚尖触地,就被拉了回来。
她疑惑地看回去。
封衍紧握她纤细薄削的手腕,目光期待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干嘛呀?”
“我们是男女朋友。”
封衍冷而淡的嗓音,语速很快,瞧着有些可怜兮兮的模样。
陶陶自然知道他在想�么,她挣了挣手腕,封衍像是怕捏疼她,飞速放开。得了空隙,立即下车,笑眯眯道:“我先上去。”
男女朋友的亲昵,关她�么事?
陶陶拎着一盒亲自做的手工饼干,慢悠悠地来到沈赴的休息室。她没着急敲门,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封衍上来的时间,在听到电梯“叮”的一声。
她抿笑纹,礼貌的敲门。
“进。”青年清亮爽朗的声音。
“陶陶姐?”原本仰躺在沙发里的沈赴,立时站起身,起来得太快,没稳住身体,小腿磕在桌子上,他嘶了一声,马上止住声音。
生怕陶陶见到自己的怂样。
“陶陶姐,你怎么来了?”这话乍听上去,有些质问的意味,沈赴慌张地又补充道:“我没有赶人的意思,我就是,就是陶陶姐有事叫我就好,不用专门跑一趟。”
“只是顺便而已。”陶陶回道。
闻言,沈赴肩膀耷拉下来,他默默咀嚼“顺便”两个字,以前他总觉得能靠近陶陶就好,现在靠近了,却进一步滋生他的欲|望。
他想与她更亲密点。
沈赴悄悄瞟了眼,女人脸上是温柔的笑意,一视同仁到让他反复揣测,也察觉不一丝一毫地特殊。
“骗你的。”陶陶背在身后的手,亮了来,手心上是一盒包装精巧的饼干盒,“喏,做给你吃的。”
沈赴耳朵一动,惊喜地看向陶陶,还没接过来,斜里就有一双手抢先接了过来。
“就沈赴有吗?姐姐我们有没有啊?”队友意有所指地打趣,“如果没有,我们今晚比赛可能会难过到失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