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衍?”陶陶想要撤回手,试探他额头的温度,没想到生病的封衍力气极大,比平时还不收敛力道。
陶陶挣扎几下,只好放弃,“封衍,你生病了,就快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晕乎中的封衍不能分辨陶陶的话语,却能从她冷淡的神情中读到事不关己的淡漠。没来由地,封衍心里酸涩胀痛。
他已经尽力去做一切能做的,哪怕陶陶将他的自尊放在地上踩,他也纵容,他不知道他还差什么?或者说他该怎么忏悔,陶陶才会原谅他,回到他的身边。
他是真的想与陶陶共度余生,却入之无门。
他紧紧桎梏住陶陶的手,却在见到她吃痛蹙眉时,慌乱地松开手,虚虚揽住陶陶,生怕她又头也不回地走掉。
“我到底要怎么做?到底要做多少,你才会心软?能不能给我一个deadline。”
面前的男人即便生病也是一副俊美的模样,他背脊微弯,头颅几乎贴着她的额头,眼里带着平常没有的脆弱和小心翼翼。
一贯嗪着冷笑的唇线,也柔和了线条。
陶陶不知道是否该感慨世事无常,她想要的终于来了,可是她早已不需要了。那段无望的岁月,好像也添上了些许慰藉。
她避开封衍的视线,现下时间太晚,不好再去找其他人,只好自己扶着封衍往他的房间走。
“先回房间吧。”她随口敷衍过去。
封衍似乎力气用尽了,直直倒在陶陶身上,成年男人的重量一瞬间袭来,哪怕是最近有意提升了力量,陶陶还是不可避免地往后栽去,幸亏后面是墙。
等陶陶慢吞吞地将封衍扶到床上时,浑身都出了薄汗。
她熟练地在封衍的箱子里找到了医药包,为他贴上退烧贴,又哄着他吃下了退烧药,才长舒一口气。
封衍也只会在病中,才会露出柔软的神色。他乖乖地沉睡,呼吸逐渐绵长起来。陶陶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两点。
她找出剩下的退烧药,摆在床头,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这时,房门传来“笃笃”声,她看了眼床上的人,封衍被吵到似的伸出手搭在额头上,眼睛却没睁开。
应该是没醒。
陶陶赶紧出去开门,门口竟然是中午在大厅见到的女演员。
女人衣衫轻薄,轻易能看见优越的曲线。她的妆容轻淡,如果是普通人,甚至可能会认为她没化妆。她见到房间里是陶陶开门,立时尴尬地将鬓发挽到耳后,正想着用什么话将她的行为合理化,却没想到陶陶率先开口。
“你好,我刚才在房间门口碰见封总,帮了个忙,他有些水土不服,我明天还有早戏,你能照顾一下吗?”
三言两语解释清楚,见到女人欣喜地点头,陶陶才抿出微笑,回到自己的房间,全然不在意目的明显的女人会做什么。
一夜好眠,陶陶早早起床,整理好后,便到了现场。
现场的布景已经完成,她与导演再次确认过后,试拍一次,便正式开拍。
第一幕戏,陶陶饰演的卧底是个痞气的女生,是她刚去做卧底不久的剧情。她一身铆钉皮衣,妆容中性。她若无其事地嚼着口香糖,吊梢眉尾,温软的脸便染了写匪气。
她接过小弟的一袋白色粉末,上下颠了颠,嫌弃道:“就这么点?”
小弟谄媚道:“这都够多啦!知道然姐你‘带货’能力强,可最近风声紧,咱也得避避风头不是?”
她冷哼一声,拍了拍小弟的脸,皮笑肉不笑道:“下次再这么小的事儿找你姐,小心你的第三条腿。”
小弟连忙讨好地送上摩托车钥匙,他知道然姐向来说到做到。他不敢再多言,生怕自己被收拾。
她踩着马丁靴,咬了一支烟,微微侧头,还没说话,小弟自动护着火苗凑近,猩红的光燃起,她才旋了旋摩托车油门,听见轰鸣声,才气顺不少。
她旋到底,摩托车飞速地窜了出去,要不是小弟避开及时,一条命也交代在这里。
摩托车驶出旧式街坊,导演才喊“卡”。
陶陶连忙扯下香烟,弯下身,一个劲儿地咳嗽。
小米抱着水跑过来,她打开水壶,搁置到陶陶嘴下,心疼道:“陶陶姐,你快喝,我特意弄的温水,好好润润嗓子。”
陶陶喝了好一会,才顺了气,想到后面整部,她都要叼着香烟,又有些想咳嗽。
“陶陶,还好吗?”导演问道。
“导演,我没事,只是有些不习惯。”
“那就好,你多熟悉熟悉,后面的时间长着呢!”导演抽空回了一句,想了想又道:“爆破组还没调整好,明天的爆炸剧情先往后放一下,你去顺后面的剧情。”
陶陶应了声,嗓子有些哑然。她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还是有些不顺气,后背突然有一股力道慢慢顺着她的后背。
熟悉的雪松气息。
陶陶瞬时冷了面容,她支起身体,让封衍的手落了空。
封衍苍白着脸,呐呐地收回手,他垂头凝视眼前的女人,嚣张的扮相,却丝毫不突兀。离婚以后,他更了解陶陶了。
可他也与陶陶更远了。
“昨晚,是你照顾了我。”封衍惨白的脸绽放出异样的光芒,他急切地问:“是不是意味着你能接受我了?”
他从来到小镇开始,就不太舒服,但都强忍下来,兴许昨天心绪起伏过大,才失了控,他的记忆确实有些模糊,很多事情都不太清楚,只记得自己站在陶陶房门前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人回来。
后面发生了什么却全然不记得。
只是模糊感觉有人照顾自己时,绵软温凉的手,昨晚像是又回到了过去。
封衍直直地望着陶陶,暗暗期待她承认。
哪知陶陶慢慢地捻掉香烟,语气欢悦轻扬,细究之下,还能窥见些许嘲讽。她说:“不是啊,昨晚我看见叶子瑜扶你进了房间。”叶子瑜是那位女演员的名字。
轻快明丽的语调,却瞬间将封衍打进地狱。
他早上醒来时,确实见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可那个女人在见到他醒来后,触到自己冷凝的眼神,便自己灰溜溜地跑了。
他从不认为照顾自己的人会是这个女人。
封衍的手猛地撑在陶陶头顶的墙面上,他眼底还泛着血丝,近乎哀求道:“就是你,对不对?”他的尾音极轻,下一秒就要消散在风里。
女人仰起头,面上是天真到极致的悲悯,似乎在怜惜他仅能靠着这些自欺欺人度日。
奇耻大辱!
封衍想到昨晚抚在脸上的手,胃里便一阵一阵泛起恶心。
那个女人的手怎么配与陶陶相比。
“你就不怕那个女人对我做些什么?”封衍绷紧下颌,一字一顿道。
“求之不得呀。”</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