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患病后，谢绝子女将他接到身边的要求，反而自己一大把年纪，辛苦地经营着渔场，却常常入不敷出，记忆是他最大的障碍。
陶陶一直理不清知秋与渔场老板的感情。他们大多时间都没有交流，却又在戏里面有种莫名的张力存在。她坐在角落，不放过徐正华的任何表演，在剧本上涂涂改改。
下戏后，徐正华拎了一张棉帕擦手，慢慢踱步过来，没头没尾地问道：“看出了什么？”
陶陶微愣，趁机说出自己的想法：“渔场老板固执倔强，他不愿意到子女家中住，其实是为了保持人格独立。他对陶陶有点类似……忘年交？”
“再深一点。”
陶陶沉吟片刻，试探道：“灵魂伴侣？岛上也有阿兹海默症患者，却都倚靠家人的照顾，只有他们是远离家庭，独自生活在岛上，他们都在对抗这种疾病，想要将一切的痛苦与欢愉都记住。”
“他们在无形的对抗时间。”
想到这点，陶陶立即打开剧本，匆匆翻过写满的页数，在空白地方写下感想。
徐正华没有表态，低头瞧见剧本上的密密麻麻的注解，他多看陶陶一眼，背手走开。
*
傍晚，岛上有小夜市。
谢之行进剧组之前，在国外拍了一个月的综艺，早馋了国内的食物，他约了陶陶去逛夜市，顺便解决晚饭。陶陶也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他，于是简单穿了一条长裙出来。
夜市虽小，灯火通明。一条街道，两边的小摊从街头摆到街尾，大多以小吃为主。
入了夜市，陶陶只觉眼睛都不够用，她自小长在山村，那里更加贫瘠，除了能满足生活需要，其他的娱乐几乎没有，后来到了叶家，他们也看不上这些，每每陶陶只能在车上飞速略过。
谢之行走到第一个摊位就等不及要了几个串儿，烤好后，他挑了一串肥瘦相间的羊肉串递给陶陶。
羊肉串的竹枝尖端和底部都有些烧焦，上面的肉串烫滋滋冒油花。陶陶拿起来，鼻尖轻嗅，葱花孜然的味道窜入鼻腔，令她不自觉地疯狂分泌唾液。
“放心，摊上的东西少吃点没关系。”谢之行率先咬了一口，咽下后，打趣道：“我还指望女主角带我包圆所有的电影大奖。”
陶陶学着他的样子，一口咬下羊肉和羊油，细嫩的羊肉和在口中炸开的羊油完美融合在一起，孜然和辣椒完全遮住了羊肉的腥味，难以描述的好吃。
一串下肚，陶陶偷偷瞄了一眼谢之行手中剩下的羊肉串。
谢之行抓了个正着，侧头憋笑。
陶陶有些茫然，见他将手中的五串羊肉串都递过来，才猛地反应过来。
“师兄！”
绵软的嗓音，又因人来人往的街道，而刻意压低，无意竟透着一丝撒娇的意味。
谢之行不再逗她，收回手，又挑了一串最好的给她。见她满意的吃完，脸颊印了串油。
“别动。”谢之行微微俯身，头朝她贴近少许。
陶陶的皮肤细腻软绵，谢之行的手掌压在脸侧，制住她的脸，拇指指腹贴在脸颊上，有些粗糙，哪怕刻意放轻，依然能感受到丝丝刺痛。
陶陶抬头，谢之行的眼神清亮柔和，专注为她擦拭。
她与谢之行相对而立，在外人眼中，谢之行像是将陶陶拥在怀中，单手插入乌发中，扬起她的头，轻轻拥吻。
一道无法忽视的视线越过人群，精准的攫住她。
陶陶心头一跳，微微偏头，从谢之行的肩头露出一只眼，顺着视线找过去。
竟然是封衍。
他逆着人流，直直站在阴影处，与她相距不远。男人面无表情，肤色是近乎死寂的白，倒是那双眼藏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无端显出深不见底的暗色。他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却又莫名透出压抑到极致的疯狂偏执。
仿佛层层雪山，即将崩塌前的风雪寂静，被他直勾勾地盯着，陶陶翕然心悸。
两人的目光隔空对视，汹涌的人流略过视网膜，又划作无谓的光点，他们眼中只有对方。
终是陶陶厌了，她淡淡的收回眼，仰头注视谢之行，柔声道谢。
临走前，再看去，那里早已没了封衍的身影。
作者有话要说： 封衍，不要瞧不起狗，当狗都要看乖不乖的【二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