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谢之行与陶陶身高差异大，他抬高手臂，方便她借力。
封衍抬起眼，尽管面容平静，茶色眸子渐渐被雾色掩埋，透不见光，一股莫名的怒火袭来，半点都不容喘息。
“衍哥，你一会不送我回家吗？”叶明月适时出声，打破这沉寂的窒闷。
她非常了解陶陶的性子，从小便擅于利用她绵软的性格，让她时刻处在自己的阴影下，也知道用什么样的方式击溃她。她今天选择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就是为了重现医院时，叶陶陶的绝望，她要让叶陶陶再次眼睁睁看着封衍选择她叶明月。
叶明月勾起恶意的笑，直直地看向陶陶，哪知，陶陶连个余光都没给她，仿佛现场根本没她这个人！
陶陶却没心思揣测叶明月的想法，她干脆利落地抽出搭在谢之行手臂上的手，然后双手握住封衍的手臂。
封衍眼中薄雾稍稍散去，他放松了桎梏陶陶的力道，正要打横抱起陶陶时，手背一痛——
叶陶陶死死咬了他一口，明亮的眸子不容分说地望着他，他甚至能感受到女人尖利的虎牙刺入他的手背。
她仿佛一只求生的小兽，明知螳臂当车，也要拼死一回。
女人咬得越发用力，封衍右手一颤，松了力道。陶陶立时不留情面地扔开他，往地上呸呸两声，仿佛嘴里沾染的是不干净的东西。
她扶着谢之行的肩膀，头也不回地离开。
封衍站在原地，昏暗的后台，如一盘漆黑的颜料，渐渐侵袭他冷白的肤色，令他整个人变得不可接近。他抬起右手，审视的目光凝视上面蜿蜒流下红色的血液，片刻后，他弯曲手指，握成拳，手背上青筋迸发。躁烈的怒意，划作绵长的窒闷，缠绕着他的心脏，不得解脱。
不一样，陶陶终究对他不一样了。
封衍垂下手，转过身。
“衍哥。”叶明月泛冷的声音响起：“你不想知道那人的下落了吗？我可是又想起一点东西。”
叶明月端坐在台阶上，她的目光黏在封衍的背影上，他不顾一切的凉薄身影，仿佛和火灾那天重合。
她凭借叶陶陶的蓝色手链，让封衍在火灾现场将她错认为叶陶陶，得到了一线生机，哪知出来后，他发现里面的人才是，叶陶陶，那时的封衍眼神极空，烈火燃烧也照不进他心里，惯来冷静漠视一切的男人，手臂在轻轻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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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说一句话，站起身，疯了一样，不顾阻拦，再次冲进火场。那时他的背影与现在相同，决绝不顾一切，只为了奔赴到叶陶陶身边！
叶明月咬紧牙关，同样的情况她不允许出现第二次，她拿出那天在医院骗走封衍的借口，果不其然，看见封衍停下脚步。
她满意的挑起唇角：“衍哥，我腿疼，送我到医院看看，说不定我会想起什么。”
封衍转过身，单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似笑非笑。
叶明月莫名生了股慌意，她尝试牵起唇，软声娇娇道：“我没有威胁的意思，我也好想衍哥早日得偿所愿。”
封衍嗤笑了声，走过来，微微俯身，掐住叶明月的下颌，令她不得不仰起头。
他的手指冰凉，又有温热的血滴在脸上，泛上血腥味，无端为男人的形象添了些许血色战栗。她不住地缩了缩肩膀，下颌的手指却不动分毫。
“衍哥……”
“叶明月，你说我这些年是不是把你的胃口喂大了？”封衍的嗓音有些低哑，却又有不知何处而起的黏腻感，恍若一只毒蛇紧紧勒住她。
“当初约好，我给你想要的一切荣华富贵，你给我想要的信息，交易直到你想起为止。”
“可那天在医院我分明没说太多……”叶明月赶紧住嘴，生怕封衍看破什么，随后，像是想到什么，她慢慢收缩瞳孔：“你，你通过那天的一点信息，竟然找到了地方吗？”
凉薄的指尖撤掉，封衍没给她回答，只垂下眼眸，繁密的睫毛遮挡眼中情绪。他拿出手帕擦了擦手指，随意丢在叶明月的身边，随着手帕掉落的还有一句轻飘飘，判了死刑的话——
“交易到此为止。”
*
回到小区，谢之行扶着陶陶上楼，他本不想陶陶的伤势加重，想要抱着她上去，却被拒绝。有时候谢之行都想敲开这人的榆木脑袋，非要时刻注意男女边界线。
谢之行将陶陶交给小米后，还有事要回公司，先行离开。
陶陶仰躺在沙发上，微微动动脚腕，应该没伤到骨头，却见知敏小心翼翼地蹲坐在脚边，软踏踏的头发蓬松柔软，陶陶忍不住上手揉了一把。
知敏顶着一头乱发，圆溜的眼不离脚伤的位置：“陶陶，痛不痛啊？”
“不痛，只是看着肿而已。”陶陶一笔带过，又将话题转移到他今天的玩乐上。知敏很快忘了这事，乐呵呵给她讲起今天看过的动画。
在知敏清亮的嗓音中，陶陶一晚未休息的疲惫涌上来，她的头歪在靠枕上，慢慢阖上眼。
知敏兴致极高的讲了半天，也不见陶陶有回应，他抬头看去，妹妹已经睡着啦。知敏凑近看，陶陶的眉头浅浅皱了褶，受伤的脚时不时蜷曲一下，又伸直，明显很痛。
知敏回想起以前在山村的时候，陶陶不舒服，妈妈会找医生来。知敏不知道医生是什么，却知道每次医生来了，陶陶就能好起来，比他卖力吹伤口还有用。
知敏蹑手蹑脚地往门口去，却不料小米眼尖，叫住他：“知敏哥，你要去哪里？”
“我，我……”知敏背着手，脚尖磨蹭地面，撒谎道：“我下去走走。”
小米没追问，放了知敏下楼。这个小区安保严格，需要刷卡进出，他们早跟保安说过知敏的情况，不准他一个人出小区门。
知敏走到小区门口，才茫然四顾，他要找医生，可是不知道到哪里找医生？
“知敏。”一道男声传来。
“怎么是你！”知敏永远也不会忘记这张脸！就是他让陶陶伤心的！他转身想走，却被下一句话钉在原地。
“知敏，陶陶是不是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的？！”知敏警惕地看着他，像一只炸毛的狗狗。
封衍没回应问题，反而朝他旁边的一人点了点头，然后对知敏说道：“这是医生，你带他上去给陶陶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