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虽然毒辣,但是对于三人群如同沐浴在圣光中一样舒适。
夕阳西下,蔷薇色的黄昏造访圣玛格丽特学园广大的庭园。草地上、铁长椅上、舒适的凉亭里到处都是学生,各自享受放学后的时间。
草地上,夜月幻手中拿着紫色的厚重书籍,金色的镶边与紫色凸显出书籍的豪华。
“我所经营的黄金葡萄亭,是从我父亲的父亲,现在长眠于阿姆斯特丹郊外墓地的祖父那一代经营的小酒馆。祖父开店是在距今五十年前,一五九0年左右的事……”
风吹过,维多利加手中的紫色花瓣迎风摇晃,紫色和黑色的郁金香一起摇曳,妲丽安整理整理被风吹的遮住眼睛的黑色,金色发丝,耳边继续传来夜月幻的声音。
我所经营的黄金葡萄亭,是从我父亲的父亲,现在长眠于阿姆斯特丹郊外墓地的祖父那一代经营的小酒馆。祖父开店是在距今五十年前,一五九0年左右的事。事到如今虽然已经不太清楚当时的详情,总之是看着这座荷兰第一的港都阿姆斯特丹的部分历史传承至今的老店,这一点绝对不会有错。
虽然不知道以前的事,但在我成为经营者以来的这几年,倒也见闻许多有趣的事。到了现在——是的,在打烊之后,吵闹的醉客踏着踉踉跄跄的步伐上路回家,打扫结束只剩我一个人的黄金葡萄亭里,我打算将这些事写下来。我虽然是个小酒馆的老板,也是有几分墨水的。我认识字,也能写。要说写完之后拿来做什么?嗯,应该会传给我儿子吧。虽然现在还是流鼻涕的小鬼,但是等到他长大之后,一定也会继承这家店。然后就像他的就是祖父一样,成为这个城市人们悲欢离合的目击者。肯定是这样。因为我也想知道爸爸他们的见闻,所以我要将我的所见所闻纪录下来。
要说到这十年的荷兰,最有趣的事当然就是郁金香贸易了。接下来就来谈谈那件事——在疯狂郁金香热潮的阴影下,一对恋人的故事。
回顾起来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虽然我们这些市井小民完全不懂,但是店里的学者常客曾经醉醺醺地告诉我,据说一开始的发端,是距今百年之前的荷兰独立战争。在战争的余波荡漾之中,原本是乡下渔村的阿姆斯特丹突然因为国际贸易变成热闹繁华的港都。荷兰本身也因为瓜分原本由西班牙独占的东方贸易赚了不少钱。我们这些原本简朴的人民过了百年的洗礼,也慢慢变得奢华起来。
我们的国家荷兰,从东方殖民地用船运来香料、砂糖,在欧洲各地贩卖,成为时代的宠儿。在这个富裕的时代,无论吃穿都很舍得花钱。接着,在食衣之后就是住了。荷兰开始流行兴建漂亮的豪宅,大家也不约而同盖起房子。至于盖好豪宅之后呢……?
接下来是房屋周边,也就是庭园。竞相建筑美丽的豪华庭园,让人看不出那是新房子。
然后接下来呢?
就是花……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吧?我们荷兰人开始追求种在庭园里,让人引以为傲的珍稀花朵。
说到珍贵稀有的花,就是郁金香。
那是开在东方异国庭园里,有着前所未见的形状,充满幻想的花朵。这种魅力首先掳获了热衷修盖豪宅庭园的有钱人,之后就在我们这种没钱可买的市井小民之间也掀起热潮。这是发生在一六二0年代到三0年代,短短十年之间的事。或许有人会觉得很短暂,但是所谓的突发热潮,就是这么回事。总之东方神秘花朵郁金香的球根,在那十年之间对我们荷兰人来说,就像是无尽的梦。
这种狂热就从有钱人出入的豪华交易所,逐渐蔓延到庶民的日常生活,终于也来到我所经营的〈黄金葡萄亭〉。时值一六三五年,就在大家为之疯狂的郁金香热潮不断扩大,“砰!”一声破裂之前,美女终于登场。
布丽耶.马修,因为郁金香而遭遇不幸的阿姆斯特丹第一美女。
大家知道与风做买卖这句话吗?
出没在这个港都的船员都是这么形容在逆风下掌舵的辛苦。但是在当时的荷兰,一般人也是这么称呼郁金香球根的买卖。那是一种没有实体,有如与看不见的风所做的约定——就是这样的买卖。
一开始是带着实际的郁金香球根,决定价格之后进行买卖,但是因为热潮来得太快,就算想追也追不上。而且先不论喜欢花的人,对于只想要赚钱的人来说,花根本一点也不重要,所以这些人开始买卖根本不在,未来才会拿到的球根。在比起这家伙卖给那家伙的价格,那家伙转卖给另一个家伙的价格还要高的状况下,价格不断飘高。大家把根本不存在的幻想球恨,当做自己的资产到银行贷款。反正只要拿到球根就会变成有钱人,到时候就可以还钱。于是梦想大赚一笔的平民便选个附近的小酒馆做交易地点,只要去到这家店,不论是谁都可以进行买卖。
我的黄金葡萄亭也是其中之一,每天晚上都有许多人光临,想要买卖自己没看过的郁金香。当时流行的方法是在名为小o、画在石板上的o字中间,写下自己想卖的价格互相传阅。
酒馆里到处都可以看到手拿小石板,从事交易的男人。
马修父女就是在这个时候搬来阿姆斯特丹。据说他们是在东方贸易大赚一笔的有钱父女,不过这种人在当时的荷兰并不稀奇。这对马修父女之所以出名,是因为年约十八岁的女儿布丽耶,是个前所未见的大美人。
从没听过关于她母亲的事,大家都猜测她八成混有东方血统。充满光泽的白皙肌肤、漆黑眼眸与暗金色头发,深邃的长相轮廓带有异国风味。整个阿姆斯特丹的男人都在马修先生家附近徘徊留连,追逐布丽耶的身影。那也算是某种热潮吧?
其中有一个名叫哈利.哈里斯的男孩子。大约十六、七岁,无父无母的他十分穷困,大约从半年前开始在黄金葡萄亭工作,之前的身世谁也不知道。外表看来和布丽耶有那么几分相似——不,说不上是俊美,不过的确是带有异国风味。说不定哈利也混有东方血统,只是隐瞒不说。我是没问过啦。
哈利完全被布丽耶迷住了。原本就不怎么勤奋的小伙子,老是挨我的骂,这么一来更是经常发呆,完全派不上用场。据说他在公园里散步时,正好遇到下雨,于是和布丽耶撑一把伞。在送她回马修先生家的路上聊过几句,就这么爱上她,不管醒着还是睡梦中都是满口布丽耶、布丽耶的,可是根本没有希望。要说是为什么……
黄昏的凉风吹来,花坛中的花朵随之摇曳。
夜月幻坐着朗读书中内容,漆黑头发随风飘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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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多利加横卧在妲丽安纤细的大腿上,美丽长发如金色河流在黑色的土地上流淌,双眼紧闭。
妲丽安也是低下头靠在维多利加手臂上,这幅图案,仿佛世间最美丽的画卷。
“呼……呼……”
夜月幻一脸无奈的表情。
“睡着啦……”
“我醒着。”
低沉彷佛老太婆的声音响起,维多利加眨动长睫毛,缓缓睁开眼睛。湿润的深绿色眼眸看向夜月幻:
“哈利的恋情为什么没有希望?”
“妲丽安?”
夜月幻轻声喊到,不过没有回应,看来妲丽安是睡着了。
夜月幻再次将视线落在书上:
“为什么呢——啊,对了。因为没钱啊。”
“真没用的家伙。”
“你也没钱啊。”
“唔。是没有。”
维多利加面无表情点,闭上眼睛。
“可是根本没有希望。要说是为什么……”
蔷薇色的暮色缓缓包围周遭,温和照亮糖果屋、迷宫花坛与隔个窗户在一起的两人。
要说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哈利是个穷光蛋,马修先生却是出名的有钱人。虽然是租来的房子,却有气派的宅邸和庭园,还宣称只会把女儿嫁给比自己有钱的人。身为父亲,他似乎认为女儿过惯奢侈生活,即使爱上贫穷的男人,也绝对不可能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哈利每天都望着马修先生的宅邸叹气,甚至连工作都不做了。这样下去岂不是更没希望吗?可是某天哈利却和布丽耶有了进一步的往来。这次是哈利遇到困难,女方帮了他一把。正当他的鞋跟被水沟盖卡住,不知如何是好之时,布丽耶正好经过:
“你把鞋子脱下来吧。我再帮你把鞋子拔出来。”
据说她就这样把鞋子拔起来,交给一旁脱下鞋子,单脚站立的哈利。之后的布丽耶甚至为了见哈利,经常过来黄金葡萄亭。嗯,我总觉得情投意合的两人真有夫妻脸,也有很多话题可聊。虽然他们好象很愉快,只是问题在于马修先生。有一天,哈利造访马修先生家,马修先生真的把他给扫地出门。生气的爸爸大声怒吼,响遍整个阿姆斯特丹。
“该死的臭虫!要是敢再接近我女儿,就把你塞进船舱里和货物一起扔到东方!”
声音大得连我在店里都听得到,当然整条街的人也都知道了。可怜的布丽耶……正想要这么说时,她倒是意外干脆地拍拍涕泗纵横的哈利:
“既然爸爸生气,我就不能和你结婚了。毕竟我们父女一直相依为命……”
“说我是臭虫也太过分了。”
“哈哈,的确很过分。不过对爸爸来说,穷人就是臭虫,这一点是无法改变的。”
“你又是如何,布丽耶?金钱与爱情,你相信哪一边?”
“哈哈,两边都信。”
说得也是,毕竟布丽耶年长一、两岁。听到这番话,哈利也不禁为之消沉。这两个人总是在我们店里吧台旁边大声嚷嚷,正忙着郁金香与风做买卖的大人也都听到了。
就在某一天,大人们买卖幻想郁金香球根的声音,传入烦恼不已的哈利耳里。是的,人称赛费罗的梦幻郁金香之王,没人见过的紫色郁金香。
据说这种有着美丽紫色花瓣的大花,只开在某个东方小国的后宫庭院,还没有任何幸运的人能将它带回欧洲,所以只要有那么一朵,就可卖得足以十年不愁吃穿的高昂价格。这些家伙再怎么夸张,也没有勇气买卖这种根本拿不到的球根,大家只敢害怕地小声低语。可是只有哈利,那个大笨蛋哈利为了赢得美人布丽耶,一心想要取回这种紫花。
我还记得哈利消失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和布丽耶又按照往例在店里吧台大吵一架,布丽耶以响彻整条街的声音骂道:
“你这个全荷兰最蠢的大笨蛋!”
“不要以为自己长得美就得意。”
什么事都可以拿来吵架,虽然一开始听不懂,不过依照所有大人停下买卖与接待客人的手,竖起耳朵仔细聆听的结果,事情似乎是这样的:哈利为了成为有钱人和布丽耶结婚,所以表示要前往东方。
“我一定会成为有钱人回来,然后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永远。”
布丽耶虽然碎碎念着像你这种没用的男人根本做不到,但是我们这些旁人都了解布丽耶的心情。简单来说,就是不希望他到远方去做危险的事。布丽耶虽然担心恋人的安全,却无法表达她的心意。真是的,为什么不老实一点呢?傲娇毁一生。两人大吵一架的第二天早上,哈利竟然偷偷搭上马修先生的商船,真的前往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