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的街道有许多人往来,非常热闹。摇晃着露出细长面包的购物篮走过的女性,还有拖着载满蔬菜的货车前进的年轻男子。长毛马拖动货车缓缓横越街道,上面堆放大量充满夏日酸甜香气的干草。
木头房子上面缠绕着藤蔓,还有天竺葵的红色花朵,反射着夏日的耀眼阳光。
夜月幻与妲丽安两人快步走在这样的街上。
“甜点、甜点……”
妲丽安一副精神奕奕的可爱脸庞,在夜月幻前面跳来跳去,雀跃欢呼的妲丽安很快就吸引了附近的路人。女士们还好,而男士们就只能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夜月幻把手放在妲丽安的头上抚摸:
“我们先去调查,调查完了再买这么样。”
“甜点、甜点,幻,我们先去买甜点。”
不容质疑的语气和闪着光的眼眸煞是可爱,搞得夜月幻也不好说什么了。
“好吧、好吧,我们去买吧。”
甜点店——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这个,这个也要。”
看着琳琅满目的甜点,妲丽安双眼冒着星星的向店主要求着。
夜月幻同学最后成为了躺着中枪的人,一个人拎着一大堆甜点跟在妲丽安后面。
真的会被人当成管家的!
在两人慢慢往前走的时候,已经来到村郊的墓地。这里是比村庄地势稍低的盆地,枯萎的树枝纠缠在一起,每当潮湿的风吹过就会开始摇晃。气温稍低,空气里也带着湿气,是个让人感到微寒的地方。
柔软的黑土各处都有细长白色十字架斜着插入地面。妲丽安不由地牵着夜月幻的手,慢慢越过墓地的栅栏,往里面踏入一步。
“究、究竟是哪一个……?”
“看墓志铭就知道了,妲丽安。”
“这样啊。”
夜月幻和妲丽安来到村里的公墓寻找外地人的坟墓。在最近二十年里死亡、不属于村人的墓,一定是在时钟塔里死亡的外地人坟墓,两人为了寻找时钟塔的牺牲者,在墓地里不断徘徊。
漆斑的泥上柔软潮湿,把两人的鞋尖染成暗沉颜色。妲丽安终于在一座古老的大型坟墓前停住脚步,开始读起墓志铭。
“……很古老了,完全无法辨识,可是写了好多的名字。好多……上面差不多有二十个名字,这是合葬的意思吧?”
“是在五十年前。”
在妲丽安和夜月幻的身后,不知何时跟着一个六十岁左右,头发半白的男子。驼着背、皮肤有如皮革一样透黑脏污。手中的大扫把插在地上。倚着它盯着两人。
“那个巨大坟墓是基督教徒的坟墓。大约五百年前死在这个村里,由我们代为埋葬……对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夜月幻向老人说明他们是来找时钟塔事件死者的坟墓。守墓人听完发出尖锐的笑声:
“没有那种墓。时钟塔里头的确死过好几个人,但全都是外地人。所以应该都送回故乡去了。据我所知,埋在这里的全部都是村民。”
妲丽安向夜月幻望去,她完全相信夜月幻可以解决。夜月幻开口向老人询问
“那么,老先生,你遇到过奇怪的事吗?”
听到夜月幻的奇怪问题,守墓人更是高声大笑:
“你们两个应该是山上那间学园的学生吧,真是的,一到夏天,你们这些人就为了试胆跑到墓地鬼混、缠着要我说鬼故事,每年都是这样。好吧……你们也想要我说些可怕的故事给你们听,对吧?”
“您请说。”
“那是在大约五十年前,我还是孩子时发生的事。我的父亲也是守墓人。有一天夜里,我帮忙父亲工作,一直在墓地待到深夜……”
“……我看到‘看不见的鬼’!”
“看这附近的土。既柔软又潮湿粉色,小姑娘……”
“你听我说,当时还是小孩子的我,真的看到了。那个光景我永远无法忘记。在夜里,空无一人的墓地里,有看不见的鬼魂跑过去。那是个小孩,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小孩。”
“你为什么知道?”
“从脚的大小。明明没有人经过,可是脚印却从里面……”
守墓人指着墓地深处。苍郁与暗色的树木相当茂盛,在风中缓缓摇动。
“……从里面往这边接近,瞬间经过我前面,带着些微泥土气味。可是没有任何人。但是我知道有个看不到的小孩跑过。因为小孩跑过的脚印,一直延续到这里……哇!”
妲丽安死死抓住夜月幻的衣襟,被老人突然的大叫吓了一跳。
“——!”
“……”
一听到守墓老人说“我还有一个珍藏的鬼故事喔……”
可是夜月幻说:
“已经中午了。妲丽安,我们回去吧。”
听到夜月幻这么说,妲丽安只得从基督徒坟墓上跳下来。两人快步向大门走去。
墓地的泥土柔软潮湿,两人的鞋尖都染得污黑——那是不祥的暗沉颜色。
一只黑漆漆的乌鸦划过天空。经过两人头上之后突然下降,停在白色十字架上。“嘎嘎嘎……”发出极为悲哀的叫声。
十字架也随着乌鸦的动作轻轻摇晃。
云遮住太阳,整片墓地霎时变暗。
——
至于遗留在圣玛格丽特学园的“被囚禁的公主”……
学园里有广阔的法式庭园。在接近校舍与学生宿舍的地方铺着草地,还有排列得相当美丽的碎石小径、铁铸长椅,以及开满各色花朵的花坛。在设计上,越是远离校舍之处,就越是接近自然山脉与原野。
潺潺流过的小溪附近笼罩在湿润空气之中,仿佛成为了森林的一角。在日照良好的小山丘上,有一座看起来很舒适的凉亭。
坐在溪边的维多利加的膝上有两、三只看似从森林里跑出来的松鼠,不断上下奔跑。似乎是把沉溺于思考之中,一动也不动的维多利加误认为娃娃或铜像……两只松鼠站在维多利加的膝上,用前脚互抓。
即便如此,维多利加还是一动也不动。
华丽的洋装裙摆摊成一个圆型,有如撑开一把带有荷叶边的伞。
“嗯……”
维多利加发出呻吟。
“呜呜呜呜呜……”
松鼠转身仰望发出声音的维多利加,又好像没事般各自活动。
维多利加一动也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塞西尔沿着羊肠小径慢慢走来。越过小山丘,一面倾听小溪潺潺流水声。一面来到娇小的维多利加端坐之处。
“维多利加……?”
“嗯嗯嗯……”
“嗯?”
塞西尔从背后窥视。
金色书本在维多利加小小的膝上敞开。带着面具、穿着长袍的男人从立体的回忆录瞪视维多利加。维多利加就像在和面具男子互瞪般,一边“嗯嗯嗯……”呻吟,一边偏着头。
许多松鼠正在维多利加的头上、肩上,背上,以及小脚上面玩耍,不停奔跑以及停下动作。不知维多利加是否注意到它们,只是全神贯注在回忆录上,嘴里不知念些什么。
“哼、真是个怪男人。”
“……谁啊?”
从背后传来塞西尔的问题,维多利加不耐烦地回头。停驻在各处的松鼠,像是被塞西尔的突然出现吓到般,一起从维多利加的身上跳开,往森林里溜去。
“唉呀呀,老师被松鼠讨厌了。”
“搞什么,是塞西尔啊。”
塞西尔将手中的东西交给维多利加——那是缀有大量荷叶边的维多利加专用阳伞。维多利加丝毫不感兴趣地哼着鼻子,却不伸手收下,塞西尔只得将阳伞撑开,硬是遮在维多利加头上。
从上方窥视维多利加,看到她放在膝上的金色书本:
“唉呀、好怪的书!这是什么啊?”
“炼金术师的回忆录。”
“唉呀。”
对于这番回答,受不了的维多利加又“哼!”一声。
事实上,塞西尔自从接下照顾灰狼维多利加的责任之后,一直对于维多利加诸多怪异举动、过度的聪明脑袋——总而言之就是对怪事“没兴趣”、“不觉得有问题”,才能平安度过和维多利加在一起的时光。
今天也没注意到维多利加不快的塞西尔说道:
“话说回来,还真是个神秘的人啊。当我还是这里的学生的时候,也常听到有关利维坦的怪谈。奇怪的面具和长袍、啊……究竟面具下面隐藏了什么?这也在本人消失之后的现在成为永远之谜。”
“……这很简单,塞西尔。”
维多利加以老太婆的沙哑声音大言不惭。看到浮起目中无人的微笑,犹如恶魔的侧脸,塞西尔像是吓了一跳,眼睛睁得老大,不过还是呵呵发笑,轻轻捏了维多利加形状姣好的小鼻子。
“呜,你在做什么!?”
“骄傲的小姑娘~爱说大话的小姑娘……”
“不要唱怪歌!还有不要未经我的许可就碰我。真是的,为什么今天大家都随便摸我!”
维多利加生气了,猛然起身晃着荷叶边往前走。塞西尔诧异地说:
“谁摸你了,啊、别踩到三色堇!”
维多利加突然跳起来
“早上幻戳我的脸,然后在图书馆被臭猪(妲丽安:自作自受)扯头发。现在又被塞西尔捏鼻子!”
“唉呀。”
“塞西尔老是这样。光会说‘唉呀。’、‘嗯——’而已。塞西尔,你从来没有专心听过我说话,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