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7、昨夜月同行,二

这是事实,六郎面色平静。

“小王承郎官的情。”

“什么情?”

“与小王说真话的情,世人说的多是废话,如崔郎官这般坦诚直言,实在难得,真话也实在好听。”

崔圆很意外,意外当中又有惊喜。

“哈?哈哈哈哈哈!”

他指了指马车。

“真没想到,昏君生了个好孙子!”

六郎没再客套,直接道,“小王想请崔郎官帮个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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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德二载十一月二十八日,太上皇车驾出成都,从驾文武仪仗过百,剑南道扈从兵马六百人,浩浩荡荡,旌旗飘扬,明黄妆点漫山遍野。

大队走到扶风郡那日,正是岁末。

李隆基躺在宽大的御辇里昏昏欲睡,什么也不琢磨,只想一头扎进龙池殿的大床,彻底忘记离京这四百八十多天的经历。

六郎领队,隆重地披挂了满身的骑兵铠甲,从护脸、护颈、护胸、身甲直到护臀,背后还有一根‘寄生’竖在马鞍尾部,与马头同高,形似扇面,涂抹红红绿绿的色彩。

穿戴成这个样子,遥遥从城楼上辨认不出是谁,郑旭很谨慎,轻骑来请教。

“郑将军快升官了吧?”

他是武将,上回见面,铠甲上血迹未清,动辄呼喝挥刀,这回却变了个斯文人,深绯小团花绫罗袍,腰上束草金带,足足有十一銙,厚厚的翻毛披风衬托出他仪表堂堂的面孔,伸手出来一看,袖口上丝线无丁点磨损,光鲜地抬脚就能拜祭泰山。

“哎呀——原来是颍川王!”

郑旭欲滚鞍下马拜见,但马鞭斜刺里伸过来,抬住他的胳膊。

“别急,我问你,圣人出城迎驾吗?你带了多少人?”

郑旭环视周围。

当初跟随太上皇西逃的中枢臣子,死的死,逃的逃,抵达成都后大部分陆陆续续投效灵武,如今队列里没几个响当当的名头。如果六郎不站出来撑场面,恐怕只有年过七十的高力士来问这个要紧问题。

他从容一笑,满是胜利者的自矜。

“圣人仁孝,自然要亲迎太上皇,不过这仪式嘛,千头万绪,繁琐至极,未到吉时,龙体不好擅移,再有,三千精兵就在扶风城内。”

“三千……呵!”

六郎索性摘了头盔,直直看着郑旭,那目光深沉迫人,似乎要透过他的笑脸刺穿后头引而未发的暗示。

风穿过他背后明黄的仪仗,纱幔轰然卷起,犹如祥云。

“卸甲了吗?”

郑旭面上一哂,不答反问。

“王爷,您什么时候卸甲?”

他说的是实在话。

崔圆偏安一隅,给面子借六百人,再多不能有了,且这六百人也不是六郎能随意指派的——即便指派得了,又能顶什么用处?

六郎自嘲地笑了声,提起水囊沾了沾唇。

“卸甲就不必,将军既然来了,本王将好交差。”

于是六百剑南兵就地整顿,仪仗全收起来压进箱子,当即开拔回川。剩下的人且走且停,次日抵达位于咸阳东面的望贤宫,第三日日临近金光门。

李隆基激动不已,郑旭却道吉时乃是高僧推算,不得随意进城。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擦黑。

“他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