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深处。
阿史那坐在火堆前凝视她的睡颜, 一动不动看了大半个时辰。
他救下她和婴孩,本该送他们返回阿布思麾下,至多因为林中危险, 婴孩难以存活, 而送他们返回唐境,去鄯城乃至兰州调养。
可是他两条路都没有选,日夜狂奔,直至一处背风的山坳。他私心里想把她藏起来, 不给人看,尤其是阿布思。
阿史那从山缝拔来几大捆干草, 扯烂衣裳撕成碎布填充其间,再用狼皮大褂和厚实的棉袄压住干草,铺陈出一张温暖的床榻。
她一睡不起, 婴孩的气息也非常微弱。
阿史那不敢走远, 生好火堆后,就在百步之内寻摸捕猎。
所幸寒冬中,大非川不少动物为觅食走出雪线, 阿史那打到野兔和山麂子,还从大白马随鞍的囊袋里翻出一只完好的头盔,将好拿来当锅。
头盔里翻滚着兔肉,阿史那身上有盐巴, 香喷喷的肉汤滋味飘散开,把凄冷寒酸的雪洞装饰出家常气味。
区区一夜之隔, 阿史那就觉得这日子美的上了天。
但他犹豫该不该叫醒她。
——她在梦什么呢?
唐人女子喜欢簪花焚香,斗酒饮茶,又喜欢吹笛作乐,翩翩起舞……还是, 花前月下,对影成双?
阿布思说,长安人的日子比蜜糖还甜,但凡过过,就没法回荒原上挨饿。
阿史那想象着她在长安的生活,一时兴奋,一时艳羡,忽而脑海中一阵沸腾的燥热,手指就忍不住揪紧了。
“嗯……”
杜若无意识地低吟了声,手臂滑到身侧。
婴孩被惊动,咂摸着嘴寻了寻,没找到,不甘心地挥动小手抓摸,竟把她襟怀扯开,亮出内里赤红的衣料。
阿史那的血液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激荡的他身体僵直。
她还在微微地喘气,婴孩又睡着了。
阿史那伸手的那一刻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能当着孩子的面涌起邪念,可要停止又万万不能。
在他理清思绪之前,身体已经抢先动作。
她又翻了个身,婴孩刚好被隔离在身后,玲珑起伏的曲线软软弹弹,仿佛并不曾在密林挨过饿。
借着明亮的火光,阿史那凑到极近,呼吸甚至扇动起她密密的眼睫。
她的长发潦草地用布条绑在脑后,此刻松松挂落在耳畔,丝丝缕缕笼着下颌,如一张细密的渔网裹住白腻精巧的面颊。
阿史那的眉心狠狠一跳,绮念无边无际延展开。
幻影中的她巧笑倩兮,性情放纵又甜蜜,狂野地引逗他,又婉转迎合。
他的心脏砰砰乱跳,恍惚知道这都是他一厢情愿的臆想。
昨夜狂奔之中及时勒马的她才是真的,为二郎束手就擒的她也是真的,他说不上更喜欢哪个,好像是都喜欢。
“杜娘子——”
阿史那生涩地使用着唐人的语言。
其实他舌头底下就压着同罗人的粗话,叫自家婆娘,那个词是,哈比比。
“啊,你?”
她睁开眼,神情还有些困顿,语调也软绵绵地没半分力气。
阿史那整个硕大黑亮的脑袋耸在眼前,而且上身□□,吓了她一跳。
“吃点东西?”
她点头。
阿史那跪着弯腰抱起她,稳稳安置在臂弯,然后飞快地从锅里拈出肉块,顿时被烫的龇牙咧嘴,呼呼大口吹气,飞甩手腕,好一会儿,才在自己唇尖碰了碰,试试热度,递到杜若嘴边。
“吃啊——”
她迟迟看他一眼,“你手都烫红了。”
“不要紧!”
阿史那为这点殷勤正正落在她眼里感到无比高兴。
倘若这样就能讨她喜欢,别说热汤里捞肉,热炭里都行。
她犹豫了一瞬,张嘴咬住肉块,不得已舔到他指尖。
阿史那脊椎上顿时泛起一阵悸动的战栗,搂着她肩膀的左手倏然捏紧,五根指头一起掐下去。
她却浑然未觉,慢慢嚼着,用力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