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冷风嗖地掠过耳尖,一股巨力拽着他腾空而起,咣当砸在阿史那脚下。
——咔嚓!
战马伴着冰面坠入深渊,惊恐的嘶鸣连绵不绝,直至坠入从裂隙深处。
郑旭心胆俱寒,抬头仰视阿史那和杜若,半晌呼出一口腥甜的热气。
“杜娘子,我认输。”
马上两个人,满头满脸血汗泪水交织,阿史那更是整个后背血肉模糊。
杜若一张面孔白得像纸。
大白马尾巴上,那点摇曳的火光已经在疾驰中熄灭,正散出灰黑的烟尘,把她的神情映得无比冷硬,挺拔。
她开了口,音调语气仿佛命令。
“天救我命,非战之故,何来输赢?况且郑将军英勇非凡,长安有左骁卫护持,是老百姓的福气。”
郑旭愕然站起身,骑兵纷纷聚拢,将他们围在当中。
“此处比国朝流放之地更难生存,你们走罢,是死是活,看天意!”
阿史那扬眉一笑,挥鞭打马。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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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干什么?”
星河挣出被褥,手指哆哆嗦嗦指向阿布思。
“你把轻波交给阿史那?那是你儿子!”
阿布思深吸一口气,知道瞒不住她了。
他挥退最忠心的几个亲卫,抱住产后孱弱的星河,她额角渗出黄豆大的汗珠子,身上更是一片滚烫。
“轻波是我们的儿子,杜娘子被人擒获,也是受我们牵累,我叫阿史那拿轻波去换她出来。”
阿布思轻声道,“难不成让人家为我们送死吗?”
星河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拿轻波换?二郎被擒,我只剩下这个儿子了!你把轻波还给我!”
“昨夜你昏迷不醒,我实在不能丢开你,不然我就拿自己换杜娘子和二郎。”
“不行!”
星河死死抓住阿布思的衣袖,唯恐一松手就彻底失去了他。
阿布思的心绞痛不已。
这趟叛唐北归,彻底与安禄山撕破脸,他早已做�死战沙场的准备,可是妻儿无辜,却要跟着他承受被赶尽杀绝的痛苦。
“归附李唐八年,东征西讨,被人挑在枪尖上使唤,三万人只剩五千,是我作为同罗首领的大大失职,如照从前在居延海的老规矩,早该一死告慰英灵。可是我舍不得你。”
阿布思温柔地抚弄着星河的长发,在她的抽泣声中忽然笑起来,甚至捏了捏她的下巴。
“有你,人家骂就骂罢。”
这时亲卫匆匆闯进来。
“小叶护回来了!”
叶护即是回纥语中的王,当初阿布思归附李唐之前,便是同罗部叶护。这回叛唐后,同罗人捡回从前的称呼,还叫他叶护,因此李轻波便是小叶护。
星河大喜,轻波一头扎进她怀抱,呢呢喃喃挨蹭了半晌,才挤出一句。
“阿娘,他们把二姨挂的老高,可冷了!”
周遭一片静默,只有星河断续的喘息和压抑的哭声。
阿布思问,“阿史那呢?”
“他送我回来,一个人又去了。”
“啊?”
星河和阿布思面面相觑,片刻阿布思叹了口气。
“臭小子翅膀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