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扳着她的脖子查看。
果然,耳朵边缘已经冻得焦黑,脖颈额头上薄薄地结着一层冰,唯有怀里还带些许热气。那孩子安安静静,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冻昏过去了。
王太医念叨着“造孽啊!”,脱下毛皮帽兜裹住母子俩,秦二有样学样,也摘了兽皮的围脖套在杜若脖子上。
片刻她醒过来。
“呀……”
王太医搓着她僵冷的双手,“别说话。”
他抱杜若回营帐,秦二匆匆跟在身后。
杜若依偎在马粪火堆旁,久违的温暖让她的面色渐渐红润,能喝下王太医压箱底的老参汤。孩子才耗子大,喝了热粥活泛起来,咿咿呀呀,半点不怕人。
秦二百般打量这婴孩的眉眼,看不出个所以然。
杜若淡淡道,“总归不是太子的孩儿,您瞧他那么仔细做什么呢?”
秦二喉头一哽。
那晚他和秦大都不在现场,次后从左骁卫处得知杜家惨况,尤其柳绩之死,简直难以置信。
“我睡一会儿,郑将军还要吊我的。”
杜若疲倦地合上眼睛。
王太医拉着秦二走出营帐。
“依我看郑旭所说不错。妇人琵琶别抱,还关前头人什么事儿?何况她孩儿这么小,如何脱得开手?”
下午兵卒再度吊高杜若母子,不断大声喊话,林中却再无人出来交涉。
郑旭无可奈何,准王太医抱走奄奄一息的杜若医治。
月亮爬上树梢,冰原的夜晚万籁俱寂,连虫鸣都听不见,唯有战马的响鼻和篝火的噼啪夹杂。
秦二守在杜若营帐外头,觉得左臂伤口奇痒,解开绷带,忽然一颗石子当空而来,恰恰撞在溃烂的伤口上,顿时酸麻无比,整条胳膊垮了下去。
“谁?!”
他跨步守住帐门,只听嗖嗖两声,帐内火光应声而灭!
里头王太医霍然叫了声,“诶?”
秦二从后腰抽出匕首,闪电般刺向来人脖颈,但在刹那间生生收住攻势。
——是白日那青年。
秦二甩开匕首伸臂抓住他衣领,竟是要以肉格刀!
与此同时边上营帐的守卫也发现了动静,一个抓紧□□冲来助阵,另一个高声大喊。
“有贼!”
来人眉头一皱,劈开秦二,看都没往那个方向看一眼,猛地掷出弯刀。
那圆润银亮的弧光滴溜溜飞速而去,在空中一轮,就撕开了守卫的侧颈。
弯刀飞回来,细细的血线扩张成宽阔的血幕。
秦二暴起长吼,简直用足了千钧之力,直接将来人撞进营帐,重重跌坐在杜若榻前。
——砰!
这一下要不是杜若已经被王太医拽下榻,就会被他沉重的身躯压过去。
他怒吼着一跃而起,满目凶光。
然而下一刻,秦二跟着跳进来,手指杜若。
“你是不是要救她?是就快走!”
王太医惊讶地呃了声。
来人一把抱住杜若,像大猩猩抱着小猩猩那般,单臂揽住她的腰肢,杜若两手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第一波兵卒已经冲进营帐。
地方狭小,十来个人铺排不开,只能两两并肩排出一长溜。
来人一拧浓眉,锋利的眼睛如饿狼般微微眯起,弯刀所指的方向划过秦二、王太医,然后死死地对准了排头兵——
杜若只听见他贴在自己耳边,轻轻地说了一句,“抓紧。”
他眼底闪着兴奋的光芒。
“我比他强。”
杜若惊魂未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阿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