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天花?!”
袁大郎的弟妇陡然爆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尖叫,抓住夫婿连退三四步。
“谁沾上谁得,要死人的!”
气氛顿时紧绷起来,人人屏息后退,在杨玉、杜若、仆固娘子等周围空出三四丈的大圆圈。
她很抱怨地瞪着杜若,“穆娘子,你这不是坑害大家吗?”
杜若,“……?”
“我游历多地,也算见多识广,却没见过娘子这般年纪发天花,竟没有高烧、寒战、头痛、四肢抽搐、惊厥,乃至昏迷的例子……且还能骑马?请娘子这边请,我想仔细检查一番。”
杜桂堂疑惑不解,又有点兴奋,搓着手邀请杨玉去他的医摊儿。
“请娘子准小医细细查看。”
“诶,这根本……”
袁四娘顺着杜桂堂手指的方向转头,想解释并非如此,但目光一触碰到,立刻明白了他的目的。
袁四娘立时柳眉倒竖。
“怎能去你摊儿上?她满身都是痘子,唯有脸上好些,你,你要检查她,就上角屋去!别传染了旁人!”
“啊呀——”
这下诸人不止走避,连目光也添上鄙夷嫌弃,更有人嘟囔。
“穆娘子带个灾星回来做什么?别说咱们,马家村的人知道了都要发难。”
杜桂堂委屈道,“医者仁心,发天花极其凶险,十中能去七八,这位娘子瞧着已四五十,并非青春少艾,定有夫君儿女家人,难道我要见死不救?”
袁四娘丝毫都不让步,叉腰道,“你非要救她,你这半个月,不准上别处串门去!就锁在屋子里,哪儿也不能走动!”
袁家人见惯袁四娘吆喝杜桂堂,毫无怀疑,顷刻间走了个干净。
“这位公子——多谢。”
杨玉施施然向杜桂堂福身,抬头时风起,把她面上轻纱掀开些许,露出半张仙容,晶莹晨光中她肤色近乎透明,眼睫因为挂满露珠更显得清透。
杜桂堂整个人都呆住了,紧紧盯着她的脸。
“真是蠢相!”
袁四娘看不下去,抬脚就踹杜桂堂。
“做戏做全套!你赶紧带她进屋,被人瞧见麻烦。”
杜桂堂从善如流,在前领路。
“娘子这边走,屋子浅窄粗陋,不过不妨事,我会盖房子,修窗户,打家具也成,你嫌哪处不好,我给你改。”
杨玉跟着他,时不时问两句闲话。
杜若目瞪口呆,诧异道,“当年我——这,怎从不见人对我这般殷勤?”
海桐笑,“诶,我的好二娘,人家肯敷衍毛头小子,你呢?你瞧不上的就不是活人,谁扛得住。”
前头杨玉笑出了声,眼望杜桂堂,话却是对袁四娘说,“小妹妹,你这个样子,他不喜欢的。”
“谁要他喜欢?”袁四娘气呼呼抬脚换个方向走,三人分道扬镳。
杜若乐不可支,忽觉有了杨玉,再苦的日子都不难熬。
重返长安两年后,她终于痛痛快快放声大笑,惊得林中喜鹊全飞出来,在枝头嘎嘎乱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