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的衣裳污秽, 恐怕不合娘娘使用……”
“不要紧!”
杜若打断七宝,抖开衣裳捋了遍。
是常服,比官服强些, 可比起易于骑射的胡服, 袖口还是宽松。
“长短刚好,就这件,赶紧换!”
杜若嘴上催促,手底也快, 从散花绫裙边剪下几条长长的衣料,给杨玉打上绑腿护腕, 退后一步看看,还算利索。
“你太漂亮了。”
她言若有憾,推杨玉出门, 忽然发现七宝没跟上, 还定定站在原地。
杨玉驻足回头。
七宝抬起脸,第一次直勾勾盯着侍奉了二十年的主人,果然如想象中一般明艳逼人, 丝毫没有令他失望。
他低沉的声音在狭小营帐中回荡。
“娘娘,奴婢不能跟你走。”
“你——”
杨玉一顿,随即明了地挥挥手自嘲。
“也是,你是宫里人, 哪能跟我流浪乡野?可是局面乱成这样,你去哪里寻你的旧主?再说, 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他未必还肯收留你。”
七宝却摇了摇头,眼角有微光一闪而过。
“奴婢是关中人,奴婢想入伍。”
他摘了高山冠, 脱了高阶内侍的素纱红衣,惋惜地最后看了看满手碧玺、红宝、珍珠的戒指,然后通通摘下随手一扔,走到角落提起李璘落下的佩刀,刷地抽开。
金属冰冷的光焰对杨玉来说太陌生了。
她吓得轻轻啊了声。
七宝把刀锋贴在唇边熨了熨,一抬头。
“娘娘,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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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驰的骏马擦过道旁树木枝丫,树叶刷刷打在杨玉脸上,火辣辣的痛,恐怕还留下些细小伤口。她很久没骑过马,手脚有些僵硬,可是时事迫人,她不能拖杜若全家的后腿。
忽然,头马一声长嘶,杜若慢了下来。
杨玉忙提紧缰绳。
袁四娘从后面赶上来,与杨玉并肩慢行,挑剔地眯起眼睛上下逡巡,那目光足以让老实妇人以为不小心得罪了她。但杨玉何许人也,自在地在风里扬了扬手,青灰色的身影优雅妩媚。
袁四娘败下阵来,只得俯身去摸白马的脖颈,听它打了个畅快的响鼻。
“就到了,你把脸蒙上。”
杜若掏出一块碧色披帛,等杨玉像草原妇人那样把头发面孔全部遮住,只露出双眼时,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四人离开官道扎进密林。
天将亮未亮,鸟雀声声,日光轻薄浅淡,人和马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金纱,杨玉的肉身皮色影影绰绰,美得更不真实。
袁四娘一声不吭跟在杨玉身后,见她好似游春般漫不经心,满脸笑意,终于忿忿扯了根野草攥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挥打。
杜若瞥了她一眼。
“怕不怕?”
“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