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
那人被打的头昏脑涨,脚底一滑,把林冠绊倒。
下一瞬,只听扑通两声重物落水的巨响,两人竟在众目睽睽下直沉河底!
周围惊惧之声顿时响成了一片,两岸加总万余人全被吓白了面孔,有人脚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被兄弟拖着往后死拽。
“渡不得,渡不得!”
“这可怎么好?”
“完了完了,神天菩萨在上,成心绝我的命啊!”
南岸众人更是惊恐,看前方水势汹汹,断不敢再试,可背后还有杀人如麻的孙孝哲,万一出城扫荡,区区五千人岂不是羊羔入虎口,一点肉渣子都剩不下?
“阿耶!”
李俶被潮水晃得眼晕,侧开眼跌足退半步才慌乱道。
“还有一半人没过来!”
李玙瞳孔微微紧缩。
渭水只有十余丈宽,较之长江、黄河等大河奔涌,只是条小河沟。熟练的弓兵、弩兵可以轻易隔渭水取人性命,可就这一道窄窄天堑,却在顷刻之间就吞掉了他半数人马。
“走——继续走,今晚必须要到新平郡!”
李玙声音高亢得有些疯狂。
两岸将士哗然变色,瞠目瞪视,李俶等亦是你看我我看你,疑虑重重。
李俶霍然拉住李玙的辔头。
“五……五千呀!阿耶,左千牛卫少了一半,左右监门卫全没了!咱们就这点儿家底!”
李玙没理会他,反嘱咐六郎。
“念奴,你们快走,遇到山川河谷,当心些!阿耶教不了你什么,只有一句话,遇到事情冷静想,决定了就专心做,别后悔,别犹豫!”
“是——”
六郎扶在缰绳上的手背筋骨一突!
他清亮的眼底有狠色闪过,紧接着消失得无影无踪,再开口时声音已经非常沉着了,他看向李俶,坦诚祝福。
“大哥,我在成都等你的捷报!”
李俶精神一振。
六郎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长安,然后把目光投向西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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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崇山峻岭,蜀道难行,偏狭却繁华的少城即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复杂局面,想保住太子府上下无虞,他肩上的担子不比李俶轻。
对这一点,李俶此刻恐怕是无暇顾及的。
“走罢——”
柳潭一马当先,小圆等紧随其后,从李玙、李俶身侧飞驰而过,在马蹄轰鸣声中很快消失在山林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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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匹骏马奔驰在杂草丛生,久无马蹄踩踏,所以依稀难辨的小道上,后面跟着几千饿着肚子的兵卒。打头阵的还在小跑,后面的走得越慢,最后渐渐变成互相搀扶。整条队伍延绵一里多长,密密麻麻仿佛蚂蚁搬家。
这一路急行军彻夜未停,兵卒们体力不支,扔了锁链、药袋子、火石袋子、帽子、毡帽子,又扔了兽毛大衣、麻练鞋、甚至磨刀石……最不舍得扔的就是盐袋子,饿极了,哪怕裹着口水舔口盐巴都能解乏。
李玙昂头张望城楼。
没有军容整齐的守将,没有迫切勤王的正义之师,黄铜城门大开,城楼顶端更是乱成一锅粥,众多白身妇孺奔上奔下,争抢白米白面。
他面色阴沉,搭弓展臂,弦如满月,对牢‘新平郡’那块牌匾。
——嗖!
只见寒光一闪,利箭划破空气,准准钉在郡字那个口里!
楼上人尽皆耸动,三五个妇女同时发出尖叫。
“——安禄山来啦!”
“大王饶命!”
“救命啊!”
李玙愈加气恼,愤愤拍马入城,百姓悚然变色,争相惨叫着后退!
果儿率领秦大等亲兵跟上,只见李玙勒马停在赤手空拳怀抱粮食的百姓跟前,气得半边脸都在抽搐。
“皇太子李玙在此,尔等还不参见?!”
果儿跳下马,以最恭敬的姿势双膝跪地,两手端起李玙的靴子大声唱名,但百姓只是狐疑地皱起眉,目光围绕李玙上下盘旋,迟迟无人下跪。
清晨稀薄的日光在李玙脸上划出点点金色,他犹带血污的黑甲和绣了金鹰翅膀的黑披风,怎么看都不似皇储尊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