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请殿下允准,由臣今夜动手,以杨钊和贵妃的人头慰劳六军!”
郑旭掀起衣袍咣当下跪,神态隐隐有号召之意,裴让等有样学样,跟着哗啦啦跪倒,却是一言不发。
李玙沉静的目光来回打量脚下这群红袍金带的禁军统领们,嘴角泄露出一丝讥诮。
圣人已经民心尽失,军心尽失,甚至假以时日,必将失去所有中枢重臣和边关节度使的支持。谁在这个时候投奔新君,便能以四两拨千斤,轻飘飘换取三五代富贵荣华。
可眼前这群禁军统领却还看不清形势,把背叛圣人,当做险中求胜的艰难战局,只肯袖手旁观,不肯明确站队。
殊不知,帝王的权威不过是薄薄一层纸,说破也就破了。
“子时,杨钊归郑将军。”
室内顿时响起一片嘤嘤嗡嗡,甚至有人怀疑李玙要接手杨玉,裴让偷偷抬眼,却在目光触及李玙时立刻收了回去。
李玙语气骤然严厉,不容置疑。
“请诸位将军随孤的亲卫去营房休息,暂时不要擅出。至于贵妃,孤不会重复高宗旧举,但她到底是宫眷,死在你们手上太不体面了——孤会亲自动手,给你们个交代!”
与此同时,在一院之隔的正堂。
心浮气躁的李隆基刚刚借故狠狠责骂过杨玉,气得她提步冲回厢房,临走砰地一声甩上门,震得那质地不佳的门框咣当作响。
李隆基愤愤低声嘟囔着来回打转,脚步踉跄,差点被自己绊倒。
高力士守在门边,看似眼眉低垂,实则余光紧紧盯着他一举一动。
杨钊跪在窗下进言。
“圣人,太子那话放出来,就是等人黄袍加身的意思,您可不能再手软了呀!”
李隆基冷冷道,“你懂个屁!”
“……”
“不然,方才姓郑的为何当众撕开太子的衣襟,不就是苦肉计?!”
李隆基蹙眉注视着他,垂落的袖口忽动,无声无息拔出高力士腰上横刀,振臂一扫!
刀锋反射着令人眼花的耀目寒光,直直对准杨钊的咽喉。
“蠢货!他杀朕,白背个弑父的名头吗?那谁来拟旨传位给他?就算矫诏,皇位上也得坐个活人!祸国的是你,要安抚六军,只需你的人头!”
杨钊身子骨一软,脖子擦着刀锋向地上瘫倒,直如瘫烂泥扶不起来,李隆基啧了声,把刀咣当扔在杨钊脚边,厌弃地背过头。
杨钊抱住李隆基的小腿不撒手,又哭又嚎,癞皮狗般扭动。
“臣这颗人头既然还有用,就请圣人拿去罢!强过白白便宜了太子!”
李隆基愤然一挥手,眼底满是毫不掩饰的睥睨。
“没用的东西!阿玉�比你强!”
杨钊猝然抬头,从这句话里听出一点可疑的韵味。
“……圣人,什么意思?”
李隆基不答话。
杨钊两道浓密的长眉锁紧,忽然想到了什么,登时又惊又怒,难以置信,跳着脚站起来,指着李隆基嗯啊半晌没说出话,然后忽然放肆地抚掌大笑。
“我不如阿玉?哼,你还不如我呢!我若为君王,绝不让女人替我挡刀!”
作者有话要说: 杨钊你死期将近还嗷嗷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