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谁替狗贼歌功颂德?!”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汉推开子弟, 颤巍巍冲出路障,两手合力举高沉重铁棍,奋力大声喊。
“昏君也是我大唐的昏君!老朽骂得他昏, 尔等叛贼却骂不得!吃大唐百姓供奉的钱粮,反过头来杀我大唐的子民, 杀我大唐的兵卒!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老汉跑几步, 力不能持,气喘吁吁撑住膝盖,回头咬牙切齿冲子弟们。
“老朽才从洛阳来,你们没见过安禄山那狗贼的嘴脸,他何止是造反杀人?!他把洛阳各家世族中最老,最病弱的挑出来,排成溜儿站在大街上, 掏人心,掀头盖骨!他炸着吃!”
众人顿时哗然,卿卿吓得连哭都忘了。
叛军们亦是��相觑,有几个年轻的流露出羞赧之意。
六郎瞪视安庆绪那不断抽搐,越来越阴郁的�孔, 惊讶地意识到, 这老汉所言难道竟是事实?
而这事实残暴恶心到就连安禄山的亲生儿子和兵卒也为之赧然,甚至愤慨。
“圣人再不好,那是圣人老糊涂了!圣人几时成心要取咱们性命啦?前几年广运潭盛会, 老朽听说,不顾舟车劳顿, 带儿孙们来长安观赏……那才是咱们的长安!今日他们烧的,砸的,都是咱们的长安!”
子弟眼中的怒火犹如山间野火, 一点就着!
叛军们都是久经沙场,很知道人群一旦被煽动有多么可怕,齐齐脸色剧变,顿时纷纷发出惊吼。
“放屁!”
“住嘴!”
“你活的不耐烦了!”
站得近的几人同时动手,提刀往老汉心口上捅,眼看就要取了他性命。
“——住手!”
卿卿凄厉的尖叫响彻长巷。
六郎从屋顶上骤然拔起,跳下高高的院墙,跌进叛军之中。
——杀!
——杀!
——杀!
子弟们炸开,轰然冲开路障,挥舞着各种各样奇怪的武器压向叛军,人流把吴娘子与关娘子推到身后,甚至有人脱下衣袍递到她们手上。
叛军被胡砍乱捅的百姓冲击的七零八落,房顶上围攻卿卿的几个人顾不得擒拿宗室,先跳下地去拱卫安庆绪。
形势顿时逆转,卿卿目瞪口呆。
小圆走近,撕下衣角替她包扎伤口,眼瞪着六郎道。
“就凭你们两个?太冒失了!”
卿卿抹了把眼泪,背上短弓。
“阿姐,你可来了!我以为你不管我们了!”
她声音低下去,委屈地抽鼻子。
“大哥竟连吴娘子都不管!”
小圆一怔,转头冲到吴娘子身边,却紧张的开不了口。
吴娘子打量她片刻,难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