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凄厉嘶吼,眼中怒火万丈,身姿拉长成碧绿变形的鬼怪,眼下三白,舌头挂出一尺长,口中血沫横飞,眼看就要飞升而去。
李玙急得拉她。
“我不是怕死!我不怕,你要报仇冲我来,你……二娘!”
冰冷的战栗从尾椎骨爬升到脑门,李玙眼前发花,听力丧失,浑身剧烈颤抖,终于发狠猛撞书案,随即软软倒下。
案上书册竹简哗啦啦垮塌满地。
“——殿下!”
果儿阻拦不及,跨过去扳过他身子,触手湿热,翻开一看,果然满是鲜血。
李玙口齿含混,还在喃喃自语,却辨不明到底是在喊‘阿娘’还是‘二娘’。
果儿吓得魂飞魄散。
李玙这番自言自语,手舞足蹈,疯出前所未有的情状,恍惚竟如当年惠妃娘娘临死前,将假扮女子并不贴切的果儿错认成丽妃的情形。当时惠妃疯了几个时辰,便心悸而死。
当初果儿肯配合张良娣软禁控制李玙,乃是因为知道张良娣钻牛角尖,所图不过是夺回郎君心意,旁的不至于太过离谱,尤其时日长久,李玙终有放下杜若之日,张良娣心愿得偿,自会放李玙重回光明。
到那时,再把长生等的惨死全推到张良娣身上,李玙身边可倚重的便只有他果儿一人。
——万没想到!
李玙的内疚自责如此深重,以至于沉醉于幻梦中七年尚不能自拔。
张良娣更是剑走偏锋,越不该提的越要日日提。
明知李玙思念生母,万般挂怀,又明知他恐惧虐杀杜有邻之事,却非要踩着他的神经跳舞,越是折磨的他哀痛求饶,便越妒恨,越要加码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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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bsp;于是李玙所用的沉水越来越浓,从焚烧熏香以致提取精油嗅闻,再至混入饮食、沐浴……
现在的李玙,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矜贵别扭、分外难伺候,叫翠羽提心吊胆,叫杜若连连摇头的贵公子。
他整个人都迟钝了,对环境,对人,对事物。
吃喝穿戴,给什么用什么,咸淡冷热轻重一概不管,得过且过,只求苟活。
唯一要紧的便是沉水,那一丝气息吊着他的神智。
得到时能勉强站起来表演储君,得不到便如一滩烂肉窝在屋角静候召唤。
李玙的魂灵如果有一千片,现在烧剩下的大概只有十来片。
更可怕的是,再这样下去,连这具躯壳也将不保。
“给我,给我……”
李玙蜷缩在果儿的怀抱里,看见鬼神一般恐惧地睁大眼,筛糠似的疯狂抖动,两手徒劳地向虚空尽力探出,哀求想象中的张秋微。
果儿死死箍着他,不让他动弹。
李玙的嘴角溢出白沫,鼻子痛苦的抽搭,大口大口呼吸,越来越快,嘴唇却发白,似乎随时能昏过去。
“扛一会儿,殿下,就一会儿!”
李玙如同柳绩临死前的崩溃,浑身紧绷成一张弓弦,仅剩的筋肉遒劲地集结,却不受控制,疯狂的胡乱颤抖,一次次挣扎着要甩开果儿。
果儿身有残疾,体力不及常人,摁不住李玙,情急之下只得不顾尊卑,翻身骑上去,用体重压住他。
李玙双目圆瞪,瞳孔紧缩,肺腑奔涌着强烈的震颤,忽然猛地深深吸气,啊地大叫一声,直接背过气。果儿吓了一跳,以为压住了他气门儿,忙起身半跪在地上,轻轻握住李玙苍白松软的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