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7、昔时横波目,一

五官体格之美,人所共见,虽然各有偏好,但大差不差。

譬如杨玉站出来,是人都得赞一声美人,杜若、杜星河也同样。

美会随着时间悄然发酵。

有的美凝结成一种刻意雕琢的风度,举止、音调、衣装,通通模仿年轻鼎盛时最鲜明的特征。还有的美随着时间流动,在变化,在探寻,有无限可能。

杜若是后者。

杨钊贪婪的打量,目光落在她手边搁着的瓷杯上,杯口印着她的唇色,是一种海棠凋零时恹恹的蜜粉色。

“听阿玉说,哥舒翰夺取石堡城时,杜娘子就在现场?我实在好奇,打仗有什么好看?杜娘子身娇肉贵,想躲开太子,可去之处数不胜数。譬如我的下处,只要杜娘子不嫌弃,奢华舒适不亚于太子府,何必与腌臜人混在一处?”

杜若藏在阿布思身后多年,无需应付浪荡子,难免有些生疏,闻言只皱着眉,将另一只倒扣的新杯翻过来放在杨钊面前,提起茶壶徐徐注入热水。

“我也听说,郎官身为中枢重臣,曾不辞辛苦,亲身前往南诏督战。郎官目光如炬,英武善断,亲临一线必定指挥若定。想来若无郎官深谋远虑,南诏之战断断不是如今局面。”

“杜娘子何必一口一个郎官?好生疏远!”

杨钊听夸,颇有些沾沾自喜,摇头晃脑做指点江山状。

“杜娘子既是阿玉的密友,那便是我的亲眷故旧。再者,我这点子权势,在杜娘子跟前,不算得了不起。虽挂了四十多个使职……使职到底是使职,圣人一时高兴,做个添头罢了,算不得数!要紧的还是相位,偏迟迟不得到手!”

杨钊把手一比,大方道。

“在我面前,杜娘子尽管畅所欲言!”

杜若想起阿布思对杨钊的评价,苦笑道,“郎官距离相位一步之遥,我虽是女流之辈,这几年却常常听见人夸赞郎官……”

杨钊搓着手追问。

“敢问杜娘子,时人是如何夸赞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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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

杜若对他的热情愚钝颇为意外,沉吟片刻,勉强寻摸到个合适的说法。

“夸赞圣人信重郎官,不亚于当初信重张相爷和李相爷,况且郎官实为国舅,圣人把国事家事尽数委于郎官,如今虽未拜相,却实打实坐得一人之下。所谓相位,早已是郎官囊中之物,不日必可到手。”

杨钊听得舒心,忘了搭架子,反提起茶壶给杜若添茶。

“那就借杜娘子吉言!可惜没有酒,却也不妨,咱们以茶代酒!”

“这怎么好意思……”

杜若受宠若惊地从跪坐姿势起身离席,侧面对着杨钊叠手微笑。

“阿玉怕是走不开吧?”

杨钊嘿嘿笑起来。

“杜娘子不必不自在。其实,今日是我借阿玉做由头,与杜娘子相见。”

“……啊?”

杨钊指前头。

“那车子里是圣人和旁的女子,阿玉昨日已回兴庆宫了。”

杜若眼梢轻轻一跳,眼神中添了一丝戒备冰冷。

杨钊收起登徒子腔调,屈身前倾,抵住桌案边缘,直视杜若微微眯起的眼睛。

“杜娘子放心,我不敢唐突美人,只是另有要事商量,还请杜娘子掂量轻重,与我合作。”

杜若十分不解地望着他。

“李相与大理寺卿谢君同,明知柳绩所告杜郎官与太子结党谋反之事错漏百出,荒谬不堪,却仍然扣住杜郎官严刑审讯,还故意放出风声引太子入局。用心实在歹毒,明枪暗箭虽是冲着太子去,到末了,家破人亡的却是杜家。说李相和谢君同是杜娘子的杀父仇人,不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