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对无奈唏嘘。
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漏出里面灯红酒绿的晕光,高力士侧影轮廓还如当年那样硬朗,带着风吹雨打巍然不动的刚毅坚定。
他摁了摁腰上挂的锋利长刀。
“可那也无妨!”
殿内,永王李璘的孺人董氏轻声问。
“殿下怎么了?”
李璘按着胸口咳了两声。
“太吵闹了,唱了好几个时辰,我真是烦得很。”
他不解地看向摇头晃脑,拿根象牙筷子合着鼓点敲击银杯的李隆基。
“真不明白圣人图什么?一时一刻离不得这些。我出去散散。”
董氏牵衣而泣,分明忧心忡忡,李璘安抚道。
“不妨事的,万一问起来,你就说我喝多了,去偏殿更衣。”
“那殿下别走远了。”
李璘笑着点头答应,一侧身,从偏门溜了出去。
夜风中乐声袅袅,歌者嗓音清脆高亢。
李璘在八角亭中站了一会儿,心绪非但没有平静,反而益发烦躁。
亭子依山而建,面临一汪秋水,亭前架着一盏高过头顶的羊角灯,他贴身的内侍子规站在亭柱投下的黑影里,恍然不见人形。
“三哥那儿还没有消息吗?”
子规道,“张良娣还是那句话,不宜见人,不宜面君。”
“储君七年不露面儿,言官的奏折摞起来有一丈高,圣人愣是一句话不问,这就够奇怪的!甭管是疯了还是死了,总得有个章程啊!”
李璘烦闷地踏前两步,愤愤走进羊角灯硕大的光晕里。
紧绷结实的身姿,昂然警觉的面孔,眼眸深邃而充满了怀疑。
现在的李璘与十多年前迥然不同,年轻人独有的赤诚倔强,在漫长的等待熬忍中,化作了蓬勃待发的力量。
“不成!我一定得见见三哥!”
子规眉心一跳。
“兴许不是太子自困府内,而是圣人罚太子禁足,只不过给他留颜面,只说是病,毕竟……是从杜郎官畏罪自尽开始,才变成这样的啊。”
可是李璘听不进去。
“杜良娣已经死了,圣人还能责怪三哥什么?当初韦坚获罪,三哥与王妃和离,不就没受牵累吗?换成杜良娣,连死都撇不开干系啦?”
子规哽了下,四面看看无人,贴近他轻轻道。
“殿下,万一杜良娣并没死呢?太子心爱杜良娣,宁愿抗旨也要护住她,所以才被禁足。”
“胡说!”
李璘道,“杜良娣若是还在,太子何必咬住薛王妃,硬要置她于死地?”
“这……”
四周安静得仿若荒野山中,长庆殿的乐声不知为何停止,被吵闹整晚的青蛙飞虫反应过来,一忽儿齐声鸣唱。
窸窸窣窣细碎的嘶鸣落在李璘耳中,远比喧闹的笙歌燕舞动听。
他松开紧握的拳头,慢慢背到身后。
“再说他待良娣,几时有过那样的诚意?会为她报仇,却万万不会为她见罪于圣人……倘若有,杜家怎会一败涂地?老郎官死了就算了,连杜思晦都要从低做起,千辛万苦得了个八品。哼,三哥只是恨薛王妃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驳了他的颜面,给个教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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