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4、孤高耸天宫,三

惨况空前。

草场上堆满热腾腾的血肉,就在距离杜若三十丈的地方铺了满满一层,然后往上摞起来。

腥臭味渐渐浓郁,甚至能听见虫蝇嘤嘤嗡嗡的声音。

但没有人再质疑阿布思的决定,人们沉默地按照顺序,踩着同类堆积的道路,一波波走向死亡。

石堡城的应对也显得越来越迟缓。

滚落的火球愈小,一个人就能合抱。

正午阳光最猛烈时,杜若甚至能看见窗口坐着的兵卒两手抱臂,以一种漫不经心的姿势等待攀爬者自行跌落。

“那种火球是用晒干的藤蔓编的,中空,随便填充些干草。上去的人少,他们舍不得用圆木,不然一根木头下来,轰隆隆扫落一排。”

阿布思紧盯着正在攀爬的那几个人,机警的蓝眼睛专注地凝视着,似乎对这场徒劳而乏味的进攻百看不厌。

过了一会儿,阿布思戴上黑鼠皮手套,两手交叉压紧指缝。

“拿我的弓来——”

暗夜来的又快又猛,转瞬之间大地被黑暗笼罩,周遭变得昏暗又冰冷。密林里,白天还翠绿可爱的树木长出妖怪的手爪,伸展出各样古怪的姿态。

而那座愈加巍峨的花岗岩陡坡,和雄踞其上,经过一整天的鏖战显得更加精致洁净的纯白堡垒,在夜色中化身高不可攀的巨大的石墙,横亘在同罗人的生与死之间。

现在不用再隐藏行迹了,大家团聚成小小的包围圈,抓紧时间睡觉,烧烤白天在密林里逮到的各种小动物,或是仅仅为了驱散不断聚拢的,阴沉的幽暗。

肉香四溢,但和之前在营地里不同,每个人都默默的吃着,不争不抢,味同嚼蜡。大家只是知道吃了肉,攀爬时能多点儿力气,坚持久一点。

至于久一点又能怎么样?

人们对视时的眼神悲伤地说:这是我命中注定的,死在离家千里的另一片草场,那就这样吧。

亲卫沉默地搬出一张大弓,足有两人展臂那么长,通体金黄,贯穿一圈又一圈嶙峋的螺丝形状的纹路。

阿布思抖动肩膀,甩下星河才替他披上的脏兮兮的披风,大踏步向前走,双耳挂着赤金的粗大耳饰。

亲卫扛着大弓跟上。

他们一直走到那堆尸山肉海的跟前,暴露在石堡城的观察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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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nbsp; “那是什么动物的角?”杜若问。

星河的声音很冷淡,疲倦。

“鄂尔浑河有一种又像牛又像鹿的东西,个头比牛还大,浑身长长毛,叫起来闷闷的,但是长角,巨大巨大的角。他们用角打架,角上常常带伤,最厉害的雄性才有漂亮的,完全没有伤痕的角。”

刹那间杜若想起她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

“喝点奶子酒!”

星河的手指冰冷,匆匆推开杜若,强硬的拒绝。

“我不要,我喝不下。”

“快快!”

“看那!上面!”

“将军!快让开!”

吼叫声此起彼伏,小队、亲卫跑过杜若,试图靠近阿布思。

杜若无力地抬起眼帘。

在她眼底,黢黑石墙上映出一条快速滚落的巨大的燃着火的圆木!

——他们能让圆木也烧起来!

杜若不寒而栗。

圆木徐徐滚下,犹如舞台上摇动的追光,把漫无边际的黑暗世界修饰成油画般凝重沉着的光影。

高大强健的阿布思犹如神兵天降,扎稳马步,高高举起大弓。

逆着夕阳迷醉的光芒,以难以置信的神力将那庞然大物撑稳拉开,左手提弓,右手取箭拉弦,直到弓弦绷紧犹如满月。

轰!

圆木掀起大股烟尘,在花岗岩上沉重地跳跃,以越来越快的沉坠之势疯狂的向下碾压,将沿途所有垂挂的标本碾成碎块!

地动山摇的闷声咣当不断。

星河颤抖着手,向前伸展,似乎想要轻轻搭上阿布思的肩头。

——就在这一刻!

利箭甩开呼啸的风声高速飞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