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亲手种下的攀援月季、凌霄、绣球,养了很久才终于有一棵出色的海桐,廊下挂的铃兰,屋里屋外散落的茉莉,一盆盆一簇簇蓝色、白色花球……
全被彻底铲除,换成修剪整齐的矮子松与雪松。
满眼苍翠的浓绿,把沸腾的夏日镇定下来,显露出一种秩序井然的格调。
果儿眼底流光闪烁,钦佩之至地躬身对张良娣低头。
“奴婢,真佩服良娣。”
“佩服什么?”张良娣站着看人干活儿,闻言有些好奇。
“良娣能忍常人之不能忍,所以能得常人之不能得。”
果儿由衷地替她唏嘘。
“整整十年啊,如非良娣亲口说出来,现在太子府上下几百人,哪知道这院子从前什么样儿?对良娣来说是恢复旧观,对旁人说却是推倒重来,这份儿毅力,了不起。”
“怎么,你觉得这十年我过得很艰难吗?”
张良娣难得有兴致闲谈。
果儿没有立刻回答,反而去看正在翻修的东次间。
按照张良娣的喜好,这里将要变成一间小小的佛堂,放上一尊半人高精致的赤金佛像,样貌和神态恰如大佛楼中那尊的翻版,宽额广颐,神态凛然,与其说是得证大道的佛祖,不如说更像个肃容的妇人。
“这尊佛像……”
果儿静静道,“就是邓国夫人吧?”
张良娣怔了一怔,诧异他观察入微,随即长长叹了口气。
“是。当初我是照着外祖母样貌打造的佛像,我以为他和我一样对外祖母念念不忘,十分怀想。后来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进去过,更没有上过一炷香。”
“有杜若的这十年,比她出现之前的十年,已经好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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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娣猝然闭上眼睛。
“……这十年我学会了一件事,要想牢牢控制住他,必须从他身边下手。”
果儿眉梢骤然一跳。
“良娣什么意思?”
“长生他们几个,我哄得住两三日,再久也不成。你去瞧瞧,带他们吃吃喝喝,出城逛逛,这么多年服侍太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该歇歇了。”
果儿点头。
“这却不好办,六郎小孩子家,再说太子有顾忌,关在明月院是非常时期非常手段,能说的过去,但那几个,尤其长生,本就知道底细,太子也无意隐瞒……”
他忽然收声,诧然看向张良娣,直到从她意味深长的表情中明白过来,瞳孔顿时缩紧,半晌才缓缓开口。
“难道良娣以为,太子再也,再也……”
“能,与不能,”
张良娣冷酷的说,“我说了算。”
果儿背心顿时浮起涔涔冷汗。
如果李玙再也不能恢复常态,圣人追究起来,罪名可比惠妃莫名暴毙要严重得多!毕竟惠妃头上顶着破天大罪,天生性情又脆弱,生被吓死这种鬼话,三分真七分假,勉勉强强糊弄的过去。
但李玙就不同了。
储君失智,甚至行动能被人刻意辖制引导……这件事只要露出一丝风声,圣人就能把所有相关人等挫骨扬灰,哪怕推平整座太子府都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