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皇后挥挥手,声音中带有一丝大失所望的沙哑。
李玙简直不明白她在打什么哑谜。
但她身后那个面目凶狠的内侍完全明白,他嗯了声,一步步逼近女郎,老鹰捉小鸡似的提着她出去了。
“我……”
房里只剩下他和王皇后两个人,李玙想起方才没说完的话,想再问。
那内侍已经转回来,躬身道,“两个都办妥了。”
“害人精!”
王皇后气咻咻的,顺手给了李玙一个响亮的耳光。
“那是我妹妹!带了你大半年,你就这么回报她?!亏她日日念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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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色闪电数道齐发,似疯狂的马鞭,抽打得整个幽蓝苍穹炸响滚雷,暴雨终于倾盆而下,似无数道铁打的栏杆,把当地三人团团困住。
李玙紧闭双眼,浑身肌肉绷紧到快要爆炸,握住弓箭的左手青筋暴起,右手反手挥舞,想捞第二支箭却再也没有了。
他狂怒着拳打脚踢,推开长生和果儿。
——刷拉!
电光截断记忆,斗转星移,人事全非,李玙咆哮着睁开眼,愕然盯住面前。
一个撑着伞的宫装鹅蛋脸女郎殷殷望着他,笑容亲切,又有点熟悉。
雨水似珠帘,带起雾气蒸腾,将她隔离在黝黑潮湿黯淡的环境之外。
“阿娘……?”
他困惑,梦游般围着张秋微徐徐转圈,越看越想不通,越看越不认得,终于握起拳头死命捶打额头,脑中洪水奔腾,左冲右突,撞击得他头痛欲裂,牙缝中无意识吐出几个字。
“看我一眼。”
所有人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李玙软软瘫倒在长生怀里。
“恐怕不用不行了……”
长生皱着眉向张良娣解释,“这一路回来都还安静,方才不知怎么了,闪电一来,忽然就……”
“杜若呢?”
张良娣走近,扳过李玙冰凉的头颅,小心用手帕抹掉脸上冷汗,被水打湿的眉毛比平日里浅的多,显得人安静又老实。
果儿躬身道,“杜娘子已经自行离开。”
“没杀?”
张良娣很意外,“圣人如今真是修身养性了。走吧,洗澡,更衣。”
她眉梢轻轻一挑,看着面色苍白的李玙,语调莫名其妙的带出了一丝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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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香!”
落红走上来帮手,一左一右扶起李玙进内室。
雨水哗哗倾泻,溅起冰凉的水汽,长生担忧地看着李玙的身影,忍不住跟了两步。果儿却眯着眼,含义复杂地先看长生,再看长风、合谷和太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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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雨势渐缓,空气中饱胀着一股刺鼻的气味。照说本该是香的,可是太过浓郁,反而叫人觉得神经被挑衅,非常的不舒服。
卿卿被人挡在穿堂,咬牙忍耐周遭令人反胃的浓烈气味。
一波波令人作呕的冲动从胃部翻上来,她喘息着扶住青砖潮湿的墙壁,突然被人凶巴巴一推。
“你让开。”
“……六哥?”
六郎推开卿卿,踹了脚挡在她前面的小内侍,清开道路,骄矜地哼了声。
“杜良娣呢?谁准你们进乐水居的?”
这话方才卿卿一来就问,却没问出个所以然。
小内侍哼哼哈哈不说话。
六郎不耐烦,劈手攘了把,牵住卿卿就往前走,边走边不屑地唾了口。
“我与三妹加起来,置死你十个都够!张良娣想拦我们,换个够分量的。”
有人撑腰,卿卿顿时神气起来,很狗腿地接了句。
“就是!”
两人闯进正院,迎面撞见果儿居高临下地伸开两臂注视着他们。
雨丝绵密细致,包裹住果儿的脸,他沾满水汽的眼睫微微眯起,笑意冷峻。
“小王爷,小郡主,张良娣在里头服侍太子,二位就不要进去了。”
“我知道她在里头,那又如何?”
六郎仰面与他对视,皱着眉盛气凌人。
“你不要多事,择明主无妨,不过墙头草倘若甩得太快,人也不敢用你。”
“……”
果儿愕然,再看他,便觉得从前把这孩子看得低了。
六郎的身型气度,顺着大郎、二郎一脉相承,都继承了李玙的舒展阔朗,但唯有他多一份张狂放肆。
果儿尴尬地挤出笑脸,偏头瞧见卿卿腮边挂着一缕被打湿的鬓发,仿佛墨汁凝结的笔尖,将好挡住右眼下那浅浅的泪窝,乍看简直就是个杜若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