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回头,只见个戴高山冠的年轻内侍满面错愕地站在那里,待看清杜家大山倾倒的丧气样子,便嫌弃的把手笼进袖子,皱眉问。
“谁是柳绩的娘子啊?”
杜蘅一念即起,惊喜地张大嘴奔过去。
“中贵人,寻我?我是,我是柳绩的娘子。”
来人斜觑杜蘅片刻,仿佛不大满意,瘪着嘴逡巡众人,最后定在杜若身上,才露出点笑眉眼。
“这个倒还不错,你是谁?”
铃兰大感不妙,挡在前头道,“我们娘子是太子府内眷,请问中贵人是哪个衙门口儿的?”
“哦,原来你就是杜良娣啊。”
他甚有兴味地绕着圈打量,可惜杜若脸上红肿一片,毫无姿色可言。
“——平平无奇嘛。”
铃兰不敢反口,勉力挡住杜若身躯,尽量严肃的问,“中贵人有何事?”
来人再度看向杜蘅。
“柳绩还有个女儿?多大了?”
杜蘅清醒过来,把闻莺藏在身后。
来人从袖子里掏出个卷轴翻了翻,舔着嘴唇照本宣科。
“柳闻莺,开元二十六年生的,九岁了可是?”
闻莺从杜蘅身后钻出来,天真的问,“你找我吗?”
那人嘿嘿一笑,招手叫她过来。
杜蘅拉住闻莺不放,堆笑问,“中贵人,你是要带我们娘俩去看柳绩吗?”
那人望着杜蘅微微眯眼,忽然不耐烦地咳了声。
“看什么看?他昨儿就被太子扔在乱葬岗了,你要看,看野狗吃没吃罢!”
杜蘅身子摇了摇,整个人都崩溃了,冷汗与泪水涔涔而下,发出含混悲鸣。众人静得像被施了定身法,不敢动不敢喘气。杜若一味抹眼泪,也说不出话。
那人办惯破门而入的差事,拍大腿叹了声。
“得了!他死了也好,省的你日日悬心挂念,走吧,跟咱家过宫里好日子去!”
他动手捉拿杜蘅母女,闻莺一个劲儿地哆嗦,想是恐惧已极。
“真死了,你真亲眼瞧见他死了?”
杜蘅还在追问。
“死了!死的透透的,乱葬岗那地儿活人进不去,再者大理寺能把活人往里抬么?你当仵作吃闲饭的?人家一年八十贯钱,比咱家还多!走吧走吧……”
他不耐烦,像驱赶鸡鸭那样用脚撵人,见杜蘅哭的浑身乱颤,压根儿顾不得闻莺,烦恼的啧了声,便从怀里掏出一卷绳索,解开框在闻莺手上,往前一拽,闻莺就踉跄着走两步。
他转身再去捆杜蘅。
满园众人胆战心惊,不忍再看,都唏嘘着低头,独杜若咽下口唾沫,站出来嘶哑道,“中贵人,请问您到底带她们去哪里?总要有个话撂下吧?”
那人哼了声,看她被厮打的破破烂烂的衣裳和红肿不堪的脸颊,眼里是见惯起落的淡然。
“你这么个人,竟也是个糊涂人,她郎君诋毁储君,罪在不赦,所幸人已死了,才没有累及妻儿,只判个没入掖庭。这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