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随意向两侧指点。
“左卫陈将军,右卫柳将军,在圣人跟前立过军令状,若不能护持您的安危,立时逐出长安,子孙永不得出仕。”
他话音才落,两岸人马不约而同发出凶悍的叫嚣,声浪滚滚,喊的是:
“殿下何必为难咱们?早些收班儿,下回长街上撞见,大家客客气气的!”
“殿下夹着尾巴跑出来,把自个儿当什么?圣人留面子,你别给脸不要脸!”
这伙军汉有三四百人之多,齐声呼和起来,声势能掀翻天宇,挥舞火把弓箭的动作更是彪悍野蛮,令人闻风丧胆,且都和高力士怀着一样的心思,对李玙半是恫吓半是嘲弄。
一来,打心眼儿里对毫无建树的储君缺乏爱戴钦佩;二来,最好兵不血刃结束这荒谬的追击之夜,毕竟抓捕对象并非李玙而是杜若,刀剑不长眼,万一把李玙带出伤痕,恐怕要倒霉。
高力士伸平两手往下压,令他们噤声。
“五个正四品,都被您牵累了。您再不回去,连老奴也有过错。走罢,向圣人告个罪,多大点子事儿,顶多挨几句硬话。”
高力士所在的大船船头和两岸都火光冲天,唯有小舟上并无照明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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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nbsp; 所谓灯下最黑,高力士的脚底板高出水面七八丈,俯视李玙一清二楚,可是李玙昂着头看高力士,却颇为艰难。
李玙眯眼辨认许久,听见他的话音才终于准确定位到。
他不说话,只顺着熟悉的声音缓缓移动弓箭朝向,直到对准高力士的眉心。
高力士还没怎么样,他身畔站着的铃铛先打了个哆嗦,活了二十几年,他可从没见过爷爷被人指着脑门。
高力士嗤笑了声,背后吩咐了句什么,然后扬声。
“殿下,是老奴,黑灯瞎火的,您没看清?”
高力士身后一个兵挤到前排,毫不犹豫,扬手就是一箭!
就见一点火光划破粘稠的夜空,带出流星似顺畅的弧线,然后登的一声脆响,准准扎进李玙右脚边的船板!
——船尾拢共丁点大的地方,李玙与长生比肩而立,已无多少空间,可叹这支箭只差毫厘便能把李玙钉死在船板上,且箭头站住了,箭尾还在颤颤。
这箭又和寻常火箭不同,火没点在头上,而是点在尾巴上,看见这箭再想方才射箭那人,竟是手里捏着一团火来瞄准,竟不曾射偏!
舱内杜若和铃兰同声惊呼,杜若一手捂嘴,另一手捂铃兰。
那点子火星被风吹得将灭未灭,然后渐渐稳住,持续散出微光,照亮了李玙的袍角,那两掌宽的云纹刚好与波浪交相呼应。
李玙没理会脚下威胁,右手捏住羽箭举高,使劲晃了晃。
箭的洁白尾羽是他亲手猎杀山鹰拔下来的,比大雁野鸡的羽毛更长更密,射出去箭身更稳定。
在被火光照亮的黝黑河流之上,这一缕白羽毛像是投降的符号,令居高临下的高力士打从心底里笑出来:
原来卸甲多年,讲到震慑敌人,以最小代价终结战斗的技巧,他还没丢。
李玙似乎看到了高力士嘴角的轻笑。
他右手一翻,飞快把尾羽翻转向下,凑近方才那支火箭点燃,然后毫不犹豫的搭弓射出。
——砰地一声钝响!
满船武将士兵瞬间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