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芝与铃兰说的正入巷,没注意到她几时回来,扭头瞧见她已坐下了,都有些纳闷儿。
“良娣嘴唇怎么发白?杨四娘病了?”
杜若眼神发飘,颤颤道,“不是,方才我上楼竟遇见个熟人,说了好一会子话,想子佩辛苦,就没找她。”
一时人客陆续到场。
落单的在二楼雅座饮茶,相熟的便携手坐在一楼。譬如五杨除了贵妃无一遗漏,连带杨钊的娘子元氏并侄儿侄女包圆一张大桌。
杜若从二楼往下看,见美人堆中,那位与小圆定亲的小柳郎赫然在列。
水芝遥遥瞧了一眼。
“良娣,那个小柳郎与你家姐夫可是同一个柳家?”
杜若摇头。
“往上数七八代大概是吧,我姐夫那个柳,是洛阳的柳。这个柳当是何东柳,柳澄的哥哥娶了秦国夫人,小圆嫁过去与夫人成妯娌,与贵妃姐妹相称,简直错了辈分。”
水芝听出她并不乐见这门亲事,迤逦一笑,娓娓劝她。
“时也运也,讲个乐子给你听。”
杜若打起精神。
水芝道,“我们-->>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家那房子,被虢国夫人强抢去翻新重盖,讲好工钱两百万钱,已是前所未有的巨资,我嫂子听说,直着眼睛发了好一阵呆,没听过这样大的数目字。谁成想,粉刷完毕,夫人一高兴,竟在工钱之外,又用金琉璃盏盛了三斗碧色宝石,当面赏给工匠。那日我阿娘在家坐着,才听了会子小曲儿,忽听隔壁吱哩哇啦乱叫,还当夫人又要行什么天外之事,忙使人出门口打探。就见那群工匠哭得满脸眼泪,又跪又拜,转头就把队伍散了,各自回家乡买地盖房子。”
杜若睁开眼睛一笑。
“夫人和娘娘当真一般无二,尽会使性子胡闹,娘娘要没被圈在宫里,也活脱脱是长安世面一霸。”
“如今我阿娘想开了,有什么法子?赶上这么位圣人,偏抬举了这么几位夫人,能怎么着?就低头往后熬吧,至于什么辈分,末节又末节,连娘娘和圣人也错了辈分呢。你再瞧我们家,薛王与太子、阿瑁既是叔侄,又是连襟。”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韦坚一死,韦家元气大伤,正房与偏房的矛盾随之偃旗息鼓,水芝年轻轻的,说话也带出一股苦中作乐的意思来。
水芝想了想又问。
“夫人至多三十岁,这小柳郎的哥哥多大年纪?怎么我瞧她几个侄儿,二十五六的也有,三十多的也有。”
杜若压着嗓子与她低语。
“夫人并非柳家的正房,头先甚至不是在册的妾侍,只是舞姬罢了,因娘娘势大,先抬了妾侍,又续娶填房。”
把身在贱籍的舞姬抬举成妾侍甚至正房,是犯了律令的大罪过。
可是,律令在杨家人面前不值一提。
杜若隐晦道,“她夫君已是花甲之年,这个小柳郎是她夫君兄长的外室子,认祖归宗没几年,排行已顺到十六位了。他们家和你们家可不一样,你们家堂兄弟一道排。他们家全是同一个阿耶,你数数这位阿耶多厉害……多子多福!”
水芝噗嗤一声笑出来。
再端详那柳澄,便觉得外室子难得有这样俊朗端然的面孔,坐在那堆颠倒错乱的青年男女中,显得越发正派。
“其实旁的都不要紧,夫君为人正直果敢最紧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