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玙把邸报重重甩在案上。
“他抓他的人,我们办我们的喜事。小圆既应了柳家求亲,咱们就大张旗鼓办起来!孤使人打听过来,那儿郎虽是庶出,序齿居长,教养还好,是个用心读书的孩子,可心性究竟如何,或是内宅有没有女眷,一时也难探问究竟。”
李玙随手翻了翻案上堆成小山一样奏章,全是圣人圈过给他过目的。
“那都是末节,眼下高高兴兴嫁出去,往后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对手大费周章要掀他的底细,也难怪他口气不好。
杜若咽了口唾沫。
“那,她的婚事妾叫上子佩一块儿办。韦家两个姑娘进了掖庭,妾听小圆的侍女说,这一向她伤心的,理了许多吃用器物托人送去,也不知能不能送到她们手上。”
李玙听了欣慰,幽幽地瞧着奏章。
那里头尽是御史皮里阳秋的文章,骂太子对韦家不管不顾,自私凉薄。
“她待故人有情有义,好,六郎呢,怎么说?”
“……六郎还小,怕是不明白。”
杜若含蓄地替六郎解释。
“殿下休弃太子妃,妾还瞒着他,可早晚要穿帮的,即便府里没人敢提,过了六月他满十岁,就要去百孙院念书了,就怕兄弟们嘴不干净,挤兑他。”
李玙乜了她一眼。
杜若心软,尤其对英芙的孩子,只知道疼惜维护,把儿郎当女孩儿教养,却不明白宝剑偏从磨砺出。叫人挤兑两句算什么?六郎失了靠山,却还顶着储君嫡子的帽子,想打他脸的人能从大明宫排到太极宫。
他想提醒杜若注意六郎身边,又觉得六郎不得个教训不行,便转而问。
“他头先与兰亭那样要好,兰亭流放,他没送一送吗?”
杜若诧异地仰起脸。
六郎不曾去霸陵送别,李玙当然是知道的,偏这时候拿出来问。
“是妾不让他去的。”
“是吗?”
李玙凉声道,“韦家抄家那日,兰亭使人冒死送来个匣子,里头是一把弓箭与一根柳枝。”
杜若心里陡然疼了一下,为难地垂下眼,听见李玙的斥责从头顶压下来。
“兰亭要见他,顶多说些不知轻重的孩子话,或是请他照看妹妹,他何必避之唯恐不及?便不论表兄弟之亲,只说韦家待他知冷知热,他也该念这份情意。”
李玙哼了声。
“冷心冷情,果然与他那个娘一模一样!”
杜若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他懂得趋吉避凶,总是好事!难道养成李瑛那样儿,谁都不防备?!”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李玙也怔了一怔,不忿地把案台最面上一个卷轴拿起来看。
言官果然都是刀笔吏,引经据典,骂他骂的字字诛心。
“一个两个都不中用!”
李玙嘀咕,不知道说六郎,李俶,还是他自己。杜若靠近来,两根中指贴上他太阳穴,凉凉的,带着龙脑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卷三王闯宫案的时候,有位读者私信说,如果是姜氏配了李玙,简直所向无敌。
想一想确实,杜若很多时候脑子想到了,手做不到。
但他们毕竟不是百分百的政治动物,历史上韦坚被流放后,姜氏就是很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