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得姜氏身上衣袖猎猎作响,方才扯破的袖子被她随意掖进腰带里,鼓囊得像面风帆。
李林甫好容易追上与她并肩,担心地劝阻。
“林栖,慢些!”
姜氏甜甜一笑,仰着头。
“自嫁了他,我许久不曾快马扬鞭了!表哥,你的马鞭真好看,给我!”
这肆意痛快的劲儿才是他记忆中天之娇女的姜林栖。
李林甫欣慰又快活,忙递过去。
姜氏投桃报李,从怀里掏出个槟榔口袋,咬了一口,剩下半个递给李林甫。她的嘴唇和牙齿都染上槟榔那血红的颜色,活像才喝了鸽子血。
李林甫略一踌躇,姜氏挑衅地扬起眉头,突然回身狠狠抽了一鞭子,那马往前猛地一蹿,立时超出半身。
李林甫只得把槟榔塞进嘴里,随即慌乱地吐了。
“林栖!”
他大喊,姜氏的鞭子越抽越狠,马跑得飞快,两人转瞬拉开七八丈远。
忽然,那抹月白纤细的身影摇了摇,栽倒下来,重重地摔到草地上。
“林栖!”
李林甫吓得差点闭了气,稳了又稳,才拍马上前,可那马预见到悲剧,不情愿靠近,许久才踱到姜氏身边。
现在李林甫看清了,黑乎乎的一大滩血迹,从她的眼角、鼻端、口唇,甚至耳孔里汩汩流出,把衣裳都浸湿了。她像个被钓上岸的鱼,一弹一弹的喘着气,看见李林甫两眼一亮,挤出笑。
“你这是何苦?”李林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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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栖软绵绵的身子直往下出溜,两手死死扯住李林甫的领口,像是要亲手勒死他,指节都捏白了。
————
仁山殿。
李林甫彻查韦坚案的阵仗,顺着邸报一天天送进来。
李玙端坐仁山殿,接连多日没有下楼。
邸报上被请去审讯的官员名单一日更比一日长,到第四天,已经牵涉到了韦坚在兖州任职时的副手的部曲的亲家的长安亲戚。
大汉立国三百余年,其后三国纷争,南北朝并立,世家隔绝他姓,只与彼此通婚,待隋朝兴起时再加入六镇军功上发家的勋贵,及至大唐抬举关中世族……
漫长的链条环环相扣,真有心查,能把《世族志》上所有的家族都绕进来。
李玙头痛欲裂,越看越心烦气躁,偏头想避开刺眼日光,就见杜若站在阑干前眺望龙池殿。
那目光坦然平静,没有畏惧,也没有隐隐的向往。
李玙屈起中指砰砰地敲响案台,引杜若回头。
“许久不见你回杜宅,这一向大姨、二姨、四姨也没约你出去逛逛?”
“还逛?”
杜若一笑。
“满城人噤若寒蝉,生怕飞来横祸受韦郎官牵累,这时节妾就别惹人烦了。再者,左骁卫日夜盯梢,妾出门也不自在。”
“也是,你那大伯父本是牛仙客麾下人马,牛仙客又唯李林甫马首是瞻,如今他虽死了,余威犹在,你大伯父一家听见李林甫三个字都要发抖。”
杜若从他迟滞的音调里听出暗示,移步至跟前问。
“殿下想妾照常出去逛?招摇过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