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慎矜与□□烈闻言,偏头窃窃私语。
他们都不敢公然和高力士唱反调,甚至连顺水推舟质问五儿一句,也不肯。尤其是杨慎矜,站队的好处要吃,却对构陷的行为颇不以为然。
李林甫在心底骂这几棵墙头草只会吃现成的,抬眼看李隆基。
“圣人,中贵人的府邸就在臣家隔壁,地方虽小,修饰却是美轮美奂,臣的女儿从绣楼俯瞰,常常感叹中贵人用度奢华,夜来燃灯数百支,恍如白昼。”
高力士啧了声,开玩笑似的瞅着他。
“相爷,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您还不明白么?向来您统领三省六部,底下人办事出岔子,亦是这样教导的。需知钱帛是虚的,人心才是实的。奴婢们手上有什么,既是主子赏,亦是替主子存,肥水流不出外人田。”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内侍是天子家奴,是皇帝的贴心人,朝臣们却各有心思,未必忠直。
“太子封邑富庶,手面大方,京里官员早十年二十年便流传开了。五儿得他笼络,说到底太子孝敬的是龙池殿,看的是圣人的脸面。”
高力士压住李林甫的诘问,转头训斥五儿。
“东西打哪儿来的,给圣人回明白。”
五儿立时挺了挺笔直的腰背,朗声回答。
“相爷所言不错,奴婢不敢欺瞒圣人,奴婢身上这缎子,家里的用度,都是太子府送的。奴婢没念过书,于数目字不精通,不过指了个小孩子学算盘,专门替奴婢做账,送来多少,花在何处,清清楚楚,随时可查。”
李林甫知道高力士有意把事情往小里扒拉,霍地把进贤冠摘下来捧在手里,摆出一副死谏的模样。
“臣以为,圣人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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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爷所言极是。”
高力士瓮声瓮气的表示赞同。
“昨儿前半夜,太子在市坊中偶遇韦郎官,因彼此携眷,不曾共游。随后韦郎官与皇甫郎官共游道观……这,有何不妥?”
“你……”
李林甫惊讶于高力士的沉稳镇定,反驳之语还没出口,李隆基已摘下玉扳指,啷当一把扔到地上。
诸人一起闭嘴,转向面对李隆基,弯下腰聆听训示。
李隆基沉吟了下,在争取李林甫的倾力支持和保住皇甫惟明之间掂量一番,很快下了决心。
他淡声道,“朝臣与边将太过亲密确实不妥,此事就请相爷负责调查,十日后给朕一个交代吧。”
能逼迫心高气傲的李隆基让步,李林甫嘴角掀起一丝轻笑,他象征性地往后退了两步,垂下眼领命。
“臣,领旨。”
李隆基点头。
“大战在即,此事宜速战速决,勿要牵连太广。皇甫惟明就算行事不谨慎些,到底曾为朝廷立下赫赫功劳,别寒了将士们的心。”
审还没开始审呢,这就定了调子。
李林甫心里嘀咕,面上自然勤勉地道了声是,眼皮子往亲随那里一撩,那人立时夹着脚往宫外走。
消息一进一进传出去。
宴席还没结束,正在家里享受温泉美婢的皇甫惟明,和考问儿子功课的韦坚,便被双双捉进了刑部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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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水居。
消息瞬间传进太子府,而李玙还在宫中宴客。
事发突然,杜若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李玙回来再商量。她坐在正堂撑着头沉思,良久,把目光转移到长生身上。
与果儿不同,就算再熟悉,长生也从不肯在杜若面前落座,而是始终保持着奴婢的本分,站着侍奉。
檐下雨水还没滴完,孩子们在花园放焰火,尖啸的一星火光嗖嗖掠过,长生头上的高山冠压在眉骨处,把那张与唐人迥异的面孔遮住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