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候,韦坚才躬身上�,指挥内侍们流水样端上几百件纯白骨瓷小碟子,进献到圣人眼前。
巴掌大的三角碟子,搁在楠木雕花的长方托盘里,一碟碟都是诸郡县出产的轻省物件,小如针头线脑,或是水果鱼干,或是笔墨,或是药材,或是米粮,或是珊瑚……
每样只取掌中一点,灵光乍现般一闪而逝。
每走一样,韦坚便以他那沉稳平实得略显干瘪的声音报出产地及名称,听得众人目不暇接,就连对政务毫无兴致的杨玉,也被他的工整严谨撩拨起好奇心,频频发问。
令人惊讶的是,她那些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问题,竟丝毫难不倒成竹在胸的韦坚,只听他娓娓�来,就把每样东西种植的难处,或是运输的要点,或是难以想象的妙用,或是在南在北价格的差异,或是域外番邦没见识过的神奇,都描摹的淋漓尽致。
一刻钟�还叽叽喳喳的小娘子们简直开了眼,一百多双眼睛注视在韦坚脸上,不止一个人心里想,哎呀,瞧韦郎官闷不吭声、貌不惊人,竟生了一根比相爷还玲珑的舌头,讲这样枯燥的事情都能妙语生花。
一时物资展现完毕,李隆基意犹未尽,先向随侍在侧的杨慎矜笑。
“韦坚的财技不输于卿啊!卿擅核对账目,校正数字,又能分门别类、理顺流程。而韦坚尤其能促进贸易,拓展税源,乃是从根本上充实国库。”
韦坚目前执掌的陕郡太守之职,正是是从杨慎矜手上接任,两人又都是从财税上起家,圣人这样说,仿佛二人差相仿佛,齐头并重,然真正懂得税赋律法之人一听即明,圣人真正褒奖的是韦坚。
杨慎矜讪讪地将手笼进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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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忝列户部侍郎久矣,不能如韦郎官般从根节上解决问题,实在有愧。”
李隆基笑了声,把他晾在那里,砸着嘴问韦坚。
“啊,这便完了?”
韦坚笑着退步抽身。
“臣是个拨拉算盘珠子的俗人,只会算小账,讲俗事。太子怕臣扰了圣人的雅兴,另令教坊排练了新曲,还请圣人品评。”
李隆基一听,顿时对这盛典的走向十分满意。
“哈哈哈哈,朕原来生养了个这样知情识趣的好儿子!”
“圣人好偏的心!”
一个赳赳的武将冒了句。
他坐在李玙身侧,身材精壮,许是常年带兵的缘故,面上手上的皮肤黝黑,挽起袖子举高酒杯的右手臂上刀疤累累,相貌板正到有些粗狂。
是深陷石堡城泥潭的皇甫惟明。
李林甫想起来,从开元二十八年,盖嘉运丢掉石堡城起,这员猛将就镇守陇右,一而再再而三与吐蕃大军正面对战,杀敌数万的大捷已有过两三轮,可是圣人最想要的石堡城却还是悬在眼前,拿不到手。
这次进京献俘,换做旁人必定战战兢兢,深恐得罪,可是皇甫惟明有底气。
他与王忠嗣一样,长在大明宫里,算是圣人的半个子侄,甚至比李玙这种不招待见的儿子还有脸面,御前奏对总夹着几分恃宠而骄的劲头。
李隆基呵呵笑了声,看皇甫惟明兄弟似的把胳膊搭在李玙背上,很有些替他撑腰的意思。
“朕哪里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