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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还跑?”
秋天的月亮毛茸茸的,卿卿跑在前头,两眼贼光闪烁,盯着草稞子上一闪而过的阴影,一个跳跃飞扑过去,咋呼的各样虫蛇夺路而逃。
她毫不顾惜单丝罗裙边挂住玫瑰,用蛮力拉扯开,跳下常走的大道,往西朝偏僻处去。
龙胆瞥见李玙难以置信的神情,替小主子难为情。
“殿下,三娘平时还好……不过上回杜家小二娘教了她几招,说是,西北边地逮流民的招数……”
李玙匆匆追上。
月色黯淡,细细的溪水从脚边流过,间杂几棵香樟,虚虚的光影从树杈间滤下,片片翠叶白霜。他惊讶于卿卿脚程飞快,矮墩墩的身影顺小路折弯,晃眼就没影儿了。那溪水成年人抬腿就能迈过,可卿卿就艰难。
“教的是擒拿功夫?还是追逃下套的本事?”
龙胆是长生挑的,手长脚长,仔细安静,从有了卿卿就调去外院学了大半年功夫,搁在内院算顶尖的人才,可她毕竟入宫早,眼界就是太子府这么大地方。
太子的声音如常,但夜风一吹,她毛发倒竖,就慌了。
“……三娘!三娘!”
小溪两侧一个人影都没有。
龙胆站定了四处瞧。
一览无余的平缓草地,两列榴花夹着鹅卵石铺的小路,再远些树影里露出一截绿油油的琉璃屋檐,那是张良娣住的淡雪阁。
“你别慌,她是个傻大胆,摔了本来不怕,听你哭就怕了。”
李玙突然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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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胆差点撞在他背上,连喊阿弥陀佛,可算找着了,没想到李玙缓缓转过身,一双眼寒光闪闪的看过来。
“不对……”
李玙道,“大郎是不是回来了?”
“小王爷前日回来过,好像还没走,奴婢听初音说,学里夫子重阳节要去章丘登摩诃顶,请了半个月假,学生们放羊呢。”
“初音是谁?”
龙胆迟疑地抬起脸,怕朋友被李玙责难。
“……就是,之前那个姓沈的姑娘,殿下见过的,有回殿下与良娣天黑透了回来,在廊子上遇见小王爷,跟在身边那个。”
“哦,先前分在吴娘子院子里的?”
“就是她,小王爷不喜欢她的名字,给改了这个,说是白首如新、倾盖如故的意思。”
李玙眯了眯眼,假装漫不经心的问。
“那丫头原先叫什么?”
“好像是叫施兰……”龙胆想了想。
“头先奴婢以为施兰也是花名,譬如奴婢与凤仙,还有海桐姐姐、铃兰姐姐的名字,都是花卉。可小王爷说,他最不喜欢给人用花卉命名,花命薄,看着花开灿烂,一场雨就折了,旁人也不记得,再见就是明年。”
“他倒是个雅人。”
两人站着说话,一头夜枭耸着肩在枝头阴沉沉的叫。
龙胆的眼睛适应了黑暗,隐约能分出些太湖石与湖泊的轮廓来。
突入其来的——
一道殷红的火光陡然迸在灰白的石头上,拖出糜艳的尾迹。
隔着三四步远,卿卿站在石头尖儿上,单脚踮着,两臂平举,还闭着眼,像是要跳湖……
龙胆抽了口冷气,没出声已被李玙猛然捂住嘴,粗鲁地推到身后。
李俶紧紧站在卿卿旁边,论高度他的头顶大概平齐卿卿腰上,正仰着头与她说话,卿卿咯咯笑,小小的身子在风里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