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玙扣上账簿拉她,“走,咱们湖边对着荷花吃饭去,细账让她们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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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的痴心打算什么时候醒啊?”
转天李玙出门办差,杜若把其余人等都撵出去,独留下铃兰。
她近年转了性子爱做绣工,不绣寻常的鸳鸯戏水、喜鹊登枝,而是自创图样,灵感一半来自韦氏的耳濡目染,一半是李玙书房好画太多,看惯了难免手痒。
手头这副乃是鸳鸯芦苇图,宝蓝色底子上一只惊飞的金羽鸳鸯,两翅平拍,黄澄澄的爪子缩着,长脖子往下勾,连着底下一丛芙蓉几支芦苇,配色艳而雅。
那芦花的蓬松最难表现,勾线太细了显得繁杂,粗了蠢笨,杜若琢磨了好几天还没想好怎么料理。
“姐姐今年就满三十岁了吧?寻常女子,这时候都该替儿女相亲事了。”
杜若把细针别在绷子上,诚挚地问。
“姐姐与太子相伴十五六年,是这府里谁都赶不上的情分。太子当初让姐姐来照顾我,我便知道他的心意,一来信重姐姐,二来疼惜我。然太子早已成家立业,若不是圣人康健又多疑,这年纪他本该领一方差事,日夜奔走,为国尽忠,顾不上内帷儿女情长。姐姐日常见太子对我情意缠绵,其实一多半儿,是因为外头没有他施展的地方。连我都如此,何况姐姐呢?”
铃兰僵立在当地,连呼吸都停滞了,一张脸由红而转白,讷讷说不出话。
“我不敢取笑姐姐痴心妄想,太子英挺端方,又柔情似水,哪个姑娘家贴身相处能不动心?我幸运,得了他的偏爱,倘若得不着,难道便没有姐姐那般想头?这些话,海桐那个傻丫头不解风情,万万听不明白,可是姐姐懂。”
“……良娣。”
铃兰微微摇头,绝望地侧过脖子。
“奴婢只想长久伺候太子,绝没有生出妄念啊!”
杜若伸手捋了捋绣架上鸳鸯的头羽,涩声道。
“他不开口发嫁你,不是成心留你,是你本来就比长生他们年纪大,手把手教他们办差,高出辈分。在他心里头,你不是个面貌姣好,性子温柔的姑娘家,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不是你的归宿。”
铃兰发出悲痛错乱的喘息,十余年与李玙相处的桩桩件件从脑海深处掠过,忽然明白过来杜若所指。
李玙的个性顽固执拗,界限分明,凡事第一次没入他眼,过后便万万没有可能。小时候是玩具衣裳吃食,长大了是人,不喜欢便是不喜欢,绝没有敷衍妥协,日久生情之说。
她大失所望,抽噎着,嘴唇微微翕动。
杜若道,“姐姐倘若还想成家立室,这回便与海桐一道出去,待生了孩儿只管回来。倘不愿意,夫婿要做买卖,或是出仕做个八品的杂官,我都能做主。”
她顿一顿,不忍把铃兰的希冀全部打碎。
“或是经了太子的手,提拔成六七品也有可能。”
铃兰反手抹在脸上,干脆地连磕了三个响头。
“良娣,不管怎么样,奴婢这条命是太子给的,不愿意出去!外头的日子再好,奴婢是宫墙里长出来的杂草,过不惯!”
杜若叹气,很是替她不值,“也罢,海桐要走,你就留下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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