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玙吃吃笑,喉结剧烈的滑动了下,两眼扫过,见长生等落后一箭之地,并未紧紧的贴着。
他大手紧紧捏住杜若要害,在她耳畔吹气。
“哪样是孤想得美?让你生还是让旁人生?孤生性惧内,一步也不敢踏出娘子画的牢狱,娘子不发话,孤绝不敢动粗。”
说到末尾一个字,他变本加厉的挺身,杜若明显顿了一下,然后扭动起来,李玙欺负人似的压住她两只胳膊,不让她躲。
“你油嘴滑舌!”
李玙朝风里一哂。
“孤已过而立之年,说些荤话算什么,娘子久困内帷,从未见过真正的浪荡子什么模样儿吧?想不想试试,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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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让孩子玩儿的尽兴,杜若硬是拖着李玙到临近子夜才回府,大门外两排披甲的兵,是立储后奉命看守太子府的左骁卫。领头那个身形如熊,两眼亮的像夜枭,直愣愣打过来瞪在杜若脸上。
李玙哼了声,“阿翁手底下一代不如一代。”
他扬手一鞭子抽过去。
——啪的响。
那人还算识相,生受了,立时跪下告罪。
李玙看都懒得看,夹着杜若的细腰扬长而去,留下长生扫尾。
铃兰在门内候着,忙躬身问安。
“良娣可算回来了,今儿杜家小郎君跟着小王爷来,吃了顿饭,可惜没见着良娣,天擦黑就先出去了。”
“思晦来了?你瞧瞧你,盘算来盘算去,就算漏了他不是?”
李玙脱下披风甩给铃兰,有意惹她生气。
杜若只做没听出来,落后一步,扶扶发簪,把手搭在铃兰胳膊上一句句问。
“大郎这一向功课怎么样?人高了么?黑了么?”
铃兰絮絮告诉她。
“良娣放心,小王爷的功课一向拔尖儿,前番礼部开科举的考题,他们也做了文章。照小王爷说法,他那篇师傅们顶喜欢,他照样录了一份儿送到奴婢手里,想请殿下给看看。”
“这和妾想到一处去了。上回听子佩说,那个杜甫落了榜,妾还想着,这样难的题目,不知道叫大郎答怎么样。今日晚了,殿下明儿给瞧瞧?”
这几年李玙与李俶活像一山不容二虎,时不时就呛起来。
李玙不是那种泰山压顶,让儿子喘不了气的阿耶,可他也和许多阿耶一样,最爱在即将长成的儿子面前故作威严,把距离拉远到不近人情的地步,全靠杜若从中弥缝,两人才能勉强装出个父慈子孝的样儿。
李玙走在前头,回身眨眨眼,捉狭道,“全国考生做过一轮的卷子,得几位名师批改,再重新做了拿给孤看,能不好么?良娣变着花样给大郎抬脸面,当孤看不出来?”
杜若哑然。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花园长长的游廊上,廊子左手是敞开的花圃,右手是连绵起伏的花窗山墙。若是白日里,人从廊上过,透过花窗就能瞧见另一侧花木重叠的景致,可是漏夜而行,就有些幽暗恐怖的意味。
尤其经过八角大空窗时,冷不丁一枝横溢斜出的枫叶探过来,在粉墙上留下几个五爪印,像盘着一窝龙。
杜若瞧李玙就在眼前,定定神又问。
“个头儿呢?高些么?”
“小孩子这时候长得最快,小半年功夫,已经比杜家小郎君高出一个拳头了。”
“阿弥陀佛,那就好!”
思晦比大郎小两岁,才来做伴读时,只到大郎耳垂那么高。
这两年却奇怪,大郎不长个子,光长力气,弓马骑射样样都是好的,就连摔跤,在百孙院也能排上号儿,偏偏只有个头儿,竟让思晦超过去。
愁的吴娘子哭了两回,请大夫看,又不是什么病,看来看去光喝平安方儿。
“马上过了十五岁就该相看亲事了,这节骨眼儿不长个子可不成。”
李玙回头不耐烦地打发,“白天黑夜絮絮叨叨的,明儿再念叨成不成?”
一行人,前头凤仙举着个琉璃瓦的小灯笼,丁点儿光圈在石板地上游荡,此外全是粘稠浓郁的黑暗。
杜若正想快两步与他并肩,忽然风窗隔壁黑影一闪,就有个人拐过山墙窜出来,嗖地拦在杜若和李玙之间。
杜若唬了一跳,人软软的往铃兰身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