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佩笑骂,“呸!我不要,你给阿玉去。”
因提起杨玉,杜若脸上的笑意顿了顿,望眼跑远了的卿卿。
“她的事却难办,向圣人提了几回,总不肯给个封号,圣人的年岁,明年就满一甲子了,万一哪日撒手……”
子佩唬了一跳,忙摁住她手。
“这话你也敢说?!”
杜若侧脸线条绷得紧紧的,并没有半点犹疑忧惧。
“这话人人心里头都盘算,并不为我是太子的家眷,就连想都不能想了。你放心,我只与你面对面说。”
“圣人再真龙天子,生老病死总是熬不过去的。我听太子说,前几日射柳,惠妃留下那个小儿子将好弱冠,箭术好了得,五十步外正中靶心,圣人一时看得高兴,亲自下场,竟全射偏了,十几支箭,连靶子都没挨着。”
“啊?”
子佩奇道,“这有何难,连我都能上靶,就只射不中红心罢了。”
“你又胡吹!打从你嫁了裴五,骑过马么?开过弓么?日日捧着个算盘,我不来寻你,你就坐在店里,你还记得你是姓杨的?祖上领过兵打过仗的?”
子佩顺嘴吹完也觉滑稽。
“也是,别说如今,打从出阁就没摸过缰绳。”
杜若在裴府总是格外散漫,比在乐水居还自在,散着步子倚在子佩肩头。
“圣人当众丢了脸,老大不高兴,打发了儿子们,转头便请太医来瞧,才知道症候不浅,不单眼神不济,连手也抖搂……到时候怎么处置阿玉呢?倘若是嫔妃,奉养终身总是应该的。”
子佩脱口。
“谁想要后头帝王的供养?把人当个金身菩萨关在内宫,算日子死罢了,连我都不乐意,阿玉哪受得了?十天半个月就要撞墙。”
杜若道是,四处张望过,把声音压得更低。
“可是她有的挑么?留条命就算好了,明面儿上,她是为圣人祈福的女冠,真到那时候,宫里的僧道教士,各路神佛,好几百人,通通都要陪葬。难道礼部殉葬的名单批下来,太子反倒四处张扬,说她不是女冠,而是圣人的禁脔么?这笔烂账翻起来,就是新君成心抹黑先帝了。”
子佩从没想过这一节,讷讷为难。
“那……再不好听,总归是真的呀!从□□皇帝就不让后妃殉葬了,阿玉死在这上头,可不亏大了!”
“她是聪明人,所以一个劲儿提拔她堂兄杨钊。可那人你见过的,卖相么,倒是高高大大,一副油嘴皮子,奉承圣人在行,真办差,前前后后得一班子人替他开道扫尾。难得圣人诚心提携,就看扶不扶得上墙吧。”
听话听音,杜若不待见杨钊,多半也是李玙的态度,但是这些事距离子佩太远,她插不上嘴,只得笑一笑。
“新君登基,有表哥,有你在,再难办也亏待不了阿玉。我倒是发愁,等你做了皇贵妃,还能出宫来瞧我么?或是我进宫去看你,多么的不方便。”
杜若听了不做声,这句话难就难在未必。
与区区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相比,李玙万万不能冒被史官攻击,败坏先皇声名的风险。
这几年杜若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杨玉是她亲手送进长生殿的,所以这件事要收尾,也非得从她手上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