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
青芙听不得她们婆媳闲谈絮语,越扯越远,胸膛起伏半晌,终于把希望全寄托在太夫人身上。
“含光落在人家手里,您不能不管!他好歹姓王!您当初不仅答应我,还答应了舅舅、舅母!您指着天发誓的!你说倘若含光不得善终,整个韦家为他陪葬!”
“……姓王?”
姜氏听得心口巨震,不敢揣测含光究竟是何方神圣,警惕地低低叫了声。
“大姐,有话慢慢说。”
太夫人不满地顿着拐杖数落青芙。
“你就这点子城府?得亏薛王死的早!你算算,除了六娘,他还打过谁家女眷的主意?如今要整治他,还能有谁?!”
一语未尽,青芙已经惊呼出声。
“阿娘是说扣住含光的人就是太子?李玙?!”
直呼储君名姓罪大恶极,姜氏嘴角微微抽搐,刚想说什么,已被太夫人眼风狠狠打断。
“你也不用慌,太子这样行事,分明比咱们还不愿揭破含光与韦家的关系……或是压根儿不知道。”
姜氏顿时像被人捏住了喉咙,一口气吊在嗓子眼儿。
青芙倒是恍然大悟,忙不迭抓住生机。
“阿娘说的是!这等丑事,太子也怕!他偷偷摸摸,咱们反而占上风!阿娘,不如我去一趟太子府,把含光带回来。”
“到底——”
姜氏简直听不懂她们母女俩打什么哑谜,愣了下才问,“王家的儿郎为什么出家做了和尚呢?”
“哼!”
太夫人冷笑,犀利的目光犹如利刃斜扎下来,把青芙的胸膛捅穿个窟窿。
“方才那话没说完。她,有本事!婚前就寻了个小表弟当郎君,差点儿做出事来。得亏我那软弱弟弟瞧出端倪,把两个孩子隔开了。那时节宾儿正在议亲,原本就打算娶王家的女儿,做个姑表亲。不想才刚换了庚帖,就横插出这么一杠子龌龊!没辙,我侄女儿哭天抹泪不肯嫁宾儿,更坚决不许青芙贴过去嫁侄儿。我与弟妹束手无策,四个孩子,除了宾儿住在宫里,剩下三个白天黑夜在家跟大人闹腾。这两个孽障非卿不娶,非尔不嫁,那边侄女儿只说我韦家家教不好,不肯认她做姑嫂。”
姜氏听得头皮发麻。
一对兄妹做配一对姐弟,果然是笔乱七八糟的糊涂账。她定定神,起身先把青芙从地上扶起来。
“闹了小半个月,我也想通了,原本就打算提拔娘家,儿媳娶不成,让她嫁过去也是一样。就只可惜,她嫁了王家,那我韦家想与宗室联姻,唯有拿宾儿去尚公主。我的宾儿样样都好,尚公主便把仕途丢了。”
紫薇淡淡的香气透过窗棂悄然潜入,青芙哭得久了,鬓发散乱,索性拆了发髻随便挽了把,一边拿手背抹干眼角的泪。
“……好容易阿娘准了,舅妈也不再怪我引逗表弟,大哥虽然生气,其实还是心疼我,怕我嫁去王家被人看轻。只有大表姐指指戳戳,说我不要脸……这些我都不怕,只要芸郎待我好。”
“后来呢?”
姜氏撑着额角疲累地问,第一次觉得大家族实在麻烦。
从前她总以为家大业大,人口兴旺,才好彼此帮衬,即便关系复杂些,耐心理顺就有好处。真没想到揭开来看,漫说互有帮扶,譬如青芙与韦宾,能不互相拖后腿就算不错了。
青芙没有立刻揭开谜底,沉默半晌才摇头。
“后来,人算不如圣人安排,我预备好嫁过去受翁姑欺凌挤兑,却没想到,圣人一道圣旨,就把我赏给薛王做填房了。”
她顿了顿,冷笑着轻快地跟了一句。
“当然我也没有跟他客气,嫁过去时我肚子里已经带着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