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被她尖刻的语气逼得哑口无言。
“为争这个储位,他到底出卖了多少人?你在他怀里睡得着觉吗?是不是以为他比圣人年轻心软,换他上位,大家的日子能太平些?别做梦了。别说他本就野心勃勃,心狠手辣,就算换阿瑁上去也一样。权力就是权力,握在谁手上,谁就会变成个怪物。”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找帮手,长长久久的留在这儿?”
杨玉浑身一僵,忽然用力推开杜若踉跄起身。
杜若站在她背后,指尖绕着从她头上拆下来的天蓝色丝带,宽宽软软的一条,轻轻扬手,就像朵浮萍,像朵柳絮,顺着夜风飘进寂静的宫廷。
夜半,杜若坐杨玉拨给她的嫔位车驾离宫,出了兴庆门,车门一开,着青衣小衫的李玙小心翼翼爬进来。
两人手握着手,都没什么闲话的兴致。
车子进了十六王宅,淡淡月光洒在长街上,薄薄一层如笼银纱。
“娘子当心受凉。”
李玙圈住杜若后腰,鱼肚白湖纱道袍和底下血牙色纱裙子在月色迷离下有魅惑的效果,便拿丁香色云绸的大袖衫子从头到脚盖住。
杜若心事沉沉,过一会儿整个人趴到李玙大腿上,软绵绵的一团,像只温软的猫儿,又像一条薄薄的毯子搭在他膝盖上。
马车碌碌而行,李玙手抚在她鬓边,把几件大首饰小心拆下来。
“殿下为何动辄送人出京?上回送走石楠,山长水远,难怪大郎不信,倘若就在关中,就算不能认祖归宗,允他去瞧一眼不成吗?大郎懂事,不会硬扭着接石楠回来的。”
“你是怕圣人赶阿瑁走?”
杜若低低嗯了声。
“上回妾听铃兰说,才知道,原来宁王也曾被圣人生生夺走心爱之人。妾想他教养寿王多年,定然视寿王犹如亲子,却又眼睁睁看着寿王遭受比他当初更深重的痛苦羞辱,难怪一病不起……”
李-->>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玙嘶哑地低声道。
“你入宫这几个时辰,太医院已经上过折子,请开圣人内库翻找稀世珍药了。”
他一向非常凝练好听的嗓音中夹杂着明显的厌恶。
“——宁王要死了,娘娘走了,圣人不用留着他了。等他一咽气,圣人就会顺理成章令阿瑁出京为宁王守陵,甚至将他归入宁王脉系,永远剥夺皇子尊荣。哼,宁王毕竟做过储君,照惯例,死了抬高半级,当以帝礼下葬,为他守陵,少则三年多则六年。”
杜若短促地啊了声,冷汗涔涔地喘了半天,李玙俯视她,笑脸带着一丝玩味。
“你还觉得上回五儿那顿打挨得冤枉吗?阿瑁再怎么欺负他,也不及圣人欺负阿瑁的万万分之一。阿瑁最多借五儿扫扫圣人的脸面,圣人却能一手遮了他头顶的天,再踏碎他脚下的地!”
杜若唏嘘半晌,不甘心道。
“圣人不是好人,可妾从前满以为寿王是个君子,却没想到,君子受了别人的气,也会发泄在不相干的人身上。妾方才问过阿玉了,五儿去寿王府,并非是受了圣人指派上门叫嚣,而是替阿玉拿几样贴身的玩意儿……不过是个奔走两方的下人罢了,他怎能下那么狠的手?”
杜若顿了顿,索性直接问。
“来日倘若圣人欺压殿下,殿下也要如此这般发泄在旁人身上吗?”
李玙闭着眼,仿佛生气了,可是嘴角上勾的弧度又流露出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