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裙上金缕凤,一

老天生人不公,即使处境这样颓唐难堪,又重伤初愈,柳绩俊朗的五官并没有逊色于从前分毫,只是分外苍白。

从杜若的角度观察,在暴风骤雨般的打击之后,这份苍白憔悴还削弱了他身上原本轻佻浅薄的气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长期痛苦压抑酝酿出的深沉。

杜蘅显然也被他的沉默击中,愈发难舍。

强烈的热望包裹住她,叫她拿嘴含着也成,两手捧着也成,这个人就算从内里烂掉了,她也舍不得落到别人手上。

杜蘅忽然不慌不忙拍拍床榻,轻松招呼杜若。

“若儿先坐下。你姐夫脾气不大好,不过一日夫妻百日恩。太子大你十岁,平日把你当孩子哄。瞧你方才吓的那样儿,其实谁家两口子不打架?床头打架床尾和,知道吗?”

“……我们这样拖下去,你遭罪,我也遭罪。”

半晌柳绩终于开口,“今日撕破了脸,又是当着你妹妹的面,这个夫妻你还做的下去?”

杜蘅听到他终于摆正了三个人的关系,非常满意,朗朗一笑。

“郎君面皮薄,其实若儿不是外人,多少夫妻当着街坊的面打闹,过后还不是该如何就如何?我倒觉得,今日把话说开,郎君不再揣着瞒着,若儿也不用枉担虚名,是好事……”

“那就依你。”

柳绩打断她长篇大论。

“今日是最后一遭,往后你要撒泼打滚,别再攀扯二娘。”

这话分明是恩断义绝的意思。

杜若神情大变,杜蘅却意态闲闲,仿佛不过是年节下嗑瓜子叙话,连嘴角微笑的弧度都没改变半分。

“我说话算话。”

柳绩转而镇定地拱手向杜若作揖。

“二娘事忙,不要再耽搁了。”

杜若筋疲力尽退出院子,对着天际一钩弯月发怔。夜风寥寥,吹得她抱住肩膀,觉得背后空空全无屏障。

良久,听见树木窸窣摇动。

海桐走近来,把一领杏子红的花鸟洒线对襟立领披风搭在她冰凉的肩上,听见她空落落的叹息。

“……别想了,走了这趟,自己心安就是了。”

杜若冷汗涔涔地点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半晌才道。

“不论如何结果,想来阿姐都心甘情愿,究竟他们才是夫妻。”

海桐扶着她回耕读堂。

“这回是奴婢思虑不周到,上了元娘子的当,她几次三番的要请娘子,临了居然把奴婢扣下,另叫人回府里传话,才把娘子骗了来。”

“也罢,难得阿姐生出心眼子,知道算计姐夫……算计我,由着他们闹去吧,往后连你也少过问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