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6、何当载酒来,一

杜蘅忽然不想说话了。

她推开海桐,强撑着走出来,步子歪歪倒到,发髻斜在耳边,满脸的眼泪,风一吹就冷冰冰的。

盘金被她惊吓过好几轮,半步不敢错开身边,小心翼翼问。

“元娘子去哪儿?”

杜蘅向东边望,清朗的天色,隐约能瞧见勤政务本楼飞起的檐角,她紧了紧斗篷,糊里糊涂问。

“你说我去敲登闻鼓,能见圣人面儿么?”

“见着了,我能……我能请他断个和离吗?”

海桐听她颠三倒四,不敢撵上去问个究竟,只得翻身找韦氏,偏韦氏往大慈恩寺去了。她在杜家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没问出个所以然。挨到晚间快点灯,才见杜若春风满面的回来,掖着两手晃里晃荡地哼小调儿。

“……你可回来了!”

海桐替她摘斗篷,拆首饰,正要开口,李玙进来,一见着她就问。

“诶,海桐今日回杜家去了?如何,柳家小郎君还没消气么?”

杜若闻言从绣墩上翻身过来锤他。

“胡乱说什么你!成心叫妾的姐夫折寿呢。”

海桐勉强挤出个笑容。

“不是,元娘和大姑爷闹小别扭,元娘想拿二娘子压大姑爷一头,没想到二娘子没露面儿。拿奴婢压又不够秤,接着闹腾去了。”

杜若哦了声,对着镜子,两只手背在后头解发髻。

“日子过得真快,他们打打闹闹的,没两三个月阿姐的孩子就该落地了。”

李玙失笑,单根手指隔空点了点她,含义很复杂,似乎是批评,又好像无可奈何,杜若在肚子里哼了一声,翻个白眼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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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玙的躞蹀带已经摘下来,手边只有裤子上扎的裤带,提在手里绕了几圈套在腕子上,走近来趴在她肩膀上语声殷勤,笑晏晏的像个人贩子。

“……待会儿把你五花大绑,好不好?”

跟前有海桐,龙胆,远几步铃兰才迈进门槛要回事儿,被这话惊得进退两难。

杜若狼狈不堪地从镜中怒目而视。

李玙站直身子,抱着胳膊居高临下地瞧她,头也没回。

“通通出去。”

——————

海桐睡到半夜,翻来覆去不踏实,只得披小袄爬起来。

从前她睡杜若暖阁外,地方虽小,也是单门立户的一个房间,晚上杜若要水要茶,三步就到了。

自打李玙搬来长住,夜里动静一阵大似一阵,那间格子睡不住,就搬到旁边隔墙的耳房。可恨李玙还嫌不尽兴,非叫再搬。看来看去,只得搬到西边厢房。

这就算离主子近了,厢房三间,依次是海桐、铃兰和凤仙,对称东边厢房布置了个小小的书房,其余人等都住在第二进院子,夜里把两进之间的通道关掉,正院就这么五个人。

海桐不好走到院子去,万一主子还没睡,两口儿依傍在窗前说话,忽然瞧见她,多么煞风景,可她实在憋得慌,把窗子推开条缝子,瞧快要圆满的大月亮,又大又白,满满当当撑在眼前。

现在她有点后悔了,拖过这个晚上,杜蘅会不会出事?

俗话说怕什么就来什么。

海桐夜里走了困劲儿,第二日起得迟,待听见响动睁开眼,倏地翻身坐起,已是天光大亮。

那窗子整夜忘记关实,叫风吹得大打开,满屋里雪洞似的冷。海桐抽抽鼻子,从嗓子眼儿到底下肺腑,唏哩呼噜泥泞不堪。

凤仙点了香薰,摆了一碗清粥两碟小菜,把空托盘抱在怀里,笑得轻快。

“姐姐莫慌,太子和娘子清早就出门了,临走说让你安心歇着,不舒坦就请那王太医来瞧,借口都是现成的,就说是太子的病过了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