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腾挪到树后头嘟着嘴生气,时不时往外悄咪咪看一眼,乖巧的不像话,可是李俶心里乱麻似的,顾不上计较小妹妹的性子,思忖半晌,把拳头重重砸在树干上,扑腾下飞雪似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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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宝曰位,实在于丕承;万邦以贞,由建于明两。朕嗣宁鸿业,祗严永图,恭惟七鬯之主,岂舍人神之望。开府仪同三司兼单于大都护河北河东道行军元帅朔方军节度大使兼关内支度营田盐池押诸蕃部落等大使上柱国忠王玙,天假聪明,生知仁孝,君亲一致,孝悌三成。温文之德,合于古训;敬爱之风,闻于天下。尝亦视其所以,察其所安,考言有章,询事皆中。知子者父,允叶于元良;以长则顺,且符于旧典。宜膺择嗣之举,俾受升储之命。可立为皇太子,仍取来月内择日册命,所司准式。主者施行。
《立忠王为太子制》的上谕三月十九就发下来了,圣人迫不及待,赶在王忠嗣返京的消息传开之前,很有些论功行赏的意思。
事情都在意料之内,李玙率忠王府三四十位家眷一道跪在二门前领旨,冗长的宣读过后,自有长生和果儿招待册封使。
他起身挨到杜若耳根低语,“先还担心他出岔子,这下子可安心了,必是大胜而归。”
杜若候着外人顺廊子往外书房去,连人影都看不见了,才嘱咐。
“太子妃闷在屋里不出来,好几个月没见过人了。这回接圣旨,推脱几句无妨,后头还要进宫谢恩,要行册封礼,您去瞧瞧她,不然往后六郎大了怎么做人?”
李玙答不上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是什么想头呢?”
“妾没什么想头,往后一步难似一步。”杜若低下头,并没多少喜悦。
是该高兴的。
李玙夙愿得偿,杜家也能得许多好处,就连英芙多么不情愿做李玙的娘子也好,今日大约也能松口气。
再者,崔长史半死不活的吊着命,满府大小事情全从海桐手上过,她再怎么甩手掌柜也不得不多问问。
就眼前能想到的,旨意一下来,家下人等自然高兴,韦家、窦家定要往来。待册封礼过了,多少朝臣、外官要应酬。再者,郯王、咸宜等宗室亲眷,也要排庆祝的宴席。还要做些面功夫给天下臣民看。
她一瞬间有了世态炎凉的体悟,咀嚼在腔子里翻来覆去。
“做了储君,面子活儿数不胜数。第一桩册封礼,天不亮就要站着,估摸头一晚只能借长庆殿住。你不知道那地方,冷清清的没人气儿,跟冷宫似的。展眼四月初八,又要陪圣人往天坛祭天去,住两宿,待三天,不能带你。”
李玙亲自搀起杜若的胳膊,温声道,“这阵子你粘人的很,我走了,恐怕你睡不着。”
满院妻妾儿女,除了英芙和六郎全在,当真不是点眼的时候。杜若轻巧的挣开他,退开距离行礼如仪。
“妾替殿下打点行装。”
李玙一副任凭风吹浪打的姿态,宽容道,“那我先去前头。”
杜若踏在门槛上,手搭着门框眺望他远去的背影。
深深门券,里外是壁垒分明的两个世界。
李玙在外头夺得小小的胜利,一身石青箭衣扬长而去。
初春万物勃发,即便是外院,墙角道旁,处处是花木探头探脑的翠绿色泽。鲜活热闹的背景,他步子走得快,双手甩起来,袖子上有密匝匝的海崖云纹,浪头卷得高高的。
那是他的志得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