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深邃的琉璃灯罩子里,烛火静静燃烧,杜若轻蔑地勾着唇角,看果儿溃败如山崩,俯拾皆是裂成碎片的自尊与倾慕。
“你,信我……”
榻上李玙忽然翕动嘴唇挤出几个断续的字节,杜若呀了一声,猛扑到他肩头。
“李玙!你醒了?”
李玙勉力重复,“……你,你信我。”
杜若把他凌乱的发丝缠在指尖,眼里有隐约的泪光,那么深沉迫切的恋恋真情,全然不加掩饰。
果儿跌了筷子,狼狈仓促地别过脸,挡不住耳畔杜若轻轻抽噎,声声断肠。
“信,妾信的,妾不好意思同旁人说,从没疑过你呀。”
“若儿……”李玙艰难地抬手。
“殿下省些力气,时日还长,慢慢儿说。”
果儿心里有座山压着,重的他喘不过气。
那两人字字句句都是鞭子抽在他身上,进了这道门又如何?人家自带结界,近在咫尺也能划出隔海相望的生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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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安神汤?”杜若不信。
铃兰道是。
“熬药的是咱们院子里的龙胆,方子她都记得,奴婢照样抄了一份,自去东市上找个生药铺子请大夫看的,是常用的安神汤,有白茯苓、甘草、犀角、人参、远志、菖蒲等等,妇人孩子都能吃的,一时失眠头疼,小病不舒服,就吃两剂。”
“大夫呢?”
“王爷刚回院子时瞧着还好,是凤仙在跟前奉茶,后头说着话忽然两眼向上反插,人就厥过去了。果儿当时不甚慌乱,叫请个寻常大夫,别惊动太医院。”
倒也是合情合理的安排。
立储的节骨眼儿上,什么事都先遮掩下来为佳。譬如郯王受伤,也没有立即请太医上门诊治。
杜若皱着眉想不明白,既然只吃安神汤人就醒过来了,可见不是大症候,为何两个人都讳莫若深呢?
海桐小声问,“娘子,王爷到底怎么了?”
杜若摇头。
方才在房里当着李玙的面与果儿一番角力,现在想想还有些后怕。
李玙本就多心,早前曾疑心她与柳绩的关系,后来又曾追问为什么转变态度入宫参选,当时勉强糊弄过去了,以后倘若翻出什么来,难说他会作何反应。
本以为他昏睡着,借他逼退果儿,谁知竟那么巧就被他听见了一句半句。要不是她向来谨慎,现在只怕正在硬着头皮应付他的盘问。
主仆三个面面相觑,都理不清头绪,末了还是海桐决断。
“娘子先洗漱了,端盆热水进去帮王爷收拾收拾身上吧,闹腾了大半日,脏的臭的不知道如何,王爷素日何等洁净人,别因病委屈了。”
此言甚是,杜若振作精神,依言散了头发,拆掉簪环,简单结条辫子在脑后,换了宽松软垂的清淡衣裳,亲自捧着两身灰布长衫,叫凤仙提一桶热水进屋。
作者有话要说: 果儿心想,真难搞。
若儿心想,真难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