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娘子菩萨心肠!大发慈悲!眼里竟能看见奴婢们这样草芥似的东西,阿弥陀佛!难道是老天爷送来行善积德的!”
“求杜娘子给个准话,这方便如何行?既然主子体谅,奴婢们绝不敢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给主子们添堵,点灯熬油也不会耽误差事!”
有人捞起衣襟抹眼泪,哽咽道,“奴婢儿子在韦郎官家当差,小孙子两岁半了,奴婢还没有见过呢!”
杜若笑盈盈放下茶盏,姿态娴雅的虚虚伸开手掌,请几个人站起来。
“妾年纪小,又没有当过家,能懂什么人伦情分?这些都是长史的打算,归功于妾罢了。”
她推脱的干净,众人感恩戴德的眼神追着崔长史去了,令他十分受用。
杜若便道,“今日来的,都是府里的老人,或是韦家、窦家信重的陪房奴婢,或是跟着王爷出宫开府的有功之人,或是服侍各位娘子一路走来的贴心人,各个都比妾有资历。妾不敢在诸位面前摆架子,更不敢妄想收买诸位的人心。这番话,诸位一定要带回去说给主子听,别让妾平白多背闲话。”
忠王府历来山头林立,仁山殿装着李玙的心腹,明月院满满韦家塞来的人,淡雪阁亦有窦家埋下的伏笔,再加上来路多样的妾侍们,互相不信服不买账,各个院子都是自成体系。
然面儿上一团和气,李玙在时其乐融融,不在时便各擅胜场,争斗不断。
杜若把话说得清楚明白,别人还没有怎么样,雨浓早把白眼翻到落红脸上,落红当然也没有怯阵,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却是对仁山殿的翠羽愤愤不平。
杜若坐得高,样样都看在眼里。
“朝廷尚有三省六部九寺五监十六卫,咱们偌大一座王府,多分几个山头也属寻常。只要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和平共处,便是给妾行了方便。这大半年府里风平浪静,妾正该酬谢各位。”
崔长史偷眼觑着杜若,越发觉得一把年纪活到了狗肚子里。
这丫头简直是个天生的官油子,先以为指点教导她,能受倚重,便可脱离张秋微另投明主。可就看她这两句话说的,直陈利弊,柔中带刚,最难得是身在上位,并不以之为掣肘,反而挥洒自如。
这份儿气度眼力,还缺谁帮衬?不给她挡道儿就是了。
他暗暗惭愧,落红已挑头道,“杜娘子折煞奴婢们了,这些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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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一阵应和,眼里的期待越发深重。
杜若道,“诸位各有主子,钱帛封赏等事,妾不便置喙,不过单列了一宗开销,长史也是同意的。”
她顿一顿,喜气洋洋的加重了语气。
“往年府里的旧账,各院里掌事的大丫鬟年下有两贯钱,其余人等各有半贯。今年嘛,这项费用从公中出,明月院核准一百贯,淡雪居八十贯,各位妾侍及小郎君、女郎,每人名下有六十贯。小王爷自有爵位俸禄,家里就不管了。”
众人目瞪口呆。
头先长史只说放假,已叫人欣喜万分,没想到还有钱拿。
需知从前过年的份例,府里只定标准,真金白银却从主子的钱帛中开销。
阔绰若王妃者不放在心上,长史定了多少就是多少,可是有些手头紧张,或是生性悭吝的,譬如吴娘子怕大郎在外受委屈,一文钱也要省下来给他带走,或是孙娘子出身卑微,把钱看得比天大,下人们便只能听听作罢,摸不到实处。
这些细枝末节,因各院关起门来过日子,王妃不知道,张孺人知道了也不当一回事,根本没人查问,因此下人们抱怨连连,却也无法可想。
杜若这一捅破,且一个院子多则三十来个定员,少的只有五六个服侍人,却定下这么高的额度,分到每个人头上简直翻了几番。
——天上掉下来的钱最让人快活!
众人回过神来,互相看看,哪里还记得各自的山头,触目可及全是一模一样喜出望外的眼神,有人肚子里飞快的算了账,便沉不住气的尖叫。
“哎呀!那奴婢能拿一贯钱!”
亦有明月院的小丫头愁眉苦脸,“咱们院人多,分分没几个……”
群情沸腾,急促的喘息此起彼伏,雨浓狠狠瞪了多嘴的小丫头一眼,落红却转着眼珠子不知道琢磨什么。
杜若抬起两手高声道,“诸位且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