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姜氏咬着牙一字一顿。
“……我竟不知道,原来六妹妹心里是这么想的。”
英芙脸上笑着,但那笑容在嘴角慢慢凝结成了冰块。
“二嫂冰雪聪明,见微知著,怎会不知道我怎么想?二嫂从前劝我许多好话,叫我放开手脚与王爷谈情说爱,我试了又试,总也不成。我以为是我不解风情,不入他的眼,不及张氏、杜氏小意妥帖,与他情投意合。人与人之间,投不投契本就是命。盲婚哑嫁,我认了就是!可是现在我明白了,王爷那样的人,谁挟势做了这个王妃,他便要提防谁,根本不是我的错!二嫂倘若当初真心疼爱我,为何不把这句实话与我道明?何必叫我捧着一颗热心肠来亲近他,被他轻贱,被他厌弃?!”
姜氏年少之时,贵为姜皎的掌上明珠,何曾琢磨过人情世道,亦是快言快语口无遮拦的做派,那时候不止姜皎娇贵她,就连圣人也会把她抱在膝盖上,逗她说些狂妄之语,乐得哈哈大笑。
可是人活在世上,爷娘不教导的道理,世道总会教导的。
姜氏背地里吃了多少亏,实在不足为外人道,自己也不大想起。眼看英芙为争口头之利,不惜胡言乱语伤害至亲至爱之人,姜氏又是心寒又是后悔,气得闷头站了一会儿,面上渐渐平静下来。
“韦家借你交接亲王不假,你有今天也全仰仗韦家为你托底。不管夫妻兄妹爷娘子女,人活在世上,但凡与人相交,有来有往最是稳固,倘若全是一方提携另一方,你心里便当打个鼓,多问一句他图什么?就算今日别无所图,来日呢?你如今过得不顺心,说些糊涂话,我不与你计较。但你二哥是朝臣,是栋梁,千头万绪等他安排,顾不上与你分辩这些小肚鸡肠的念头。今日我劝你一句,这些话,在我面前说说罢了,不必去戳你二哥的肺管子。需知男人家与我们女人不同,一日让他生了疑,你再费九牛二虎之力亦是挽回不了。”
英芙撒够脾气,大感畅快,几有乘风破浪之感,正在得意,嘴上哪里肯认输,当下看了姜氏一眼,安然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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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sp; “我们兄妹之间自有交代。”
姜氏气得几乎噎住,瞠目问,“……原来这么多年倒是我多事,枉做小人,离间了你们至亲骨肉?!”
“只要二嫂还记得,你是我韦家的媳妇,并非二哥倒插门做你姜家的女婿,便没有什么离间不离间的!。”
“好好好,好得很。”
姜氏点点头,越发连话都懒得与她多说了,踱步到门边方扭头告诫。
“那个含光,你好自为之,你二哥眼里揉不得沙子!”
英芙面皮登时胀得通红,只疑心是风骤搬弄是非。
姜氏不待她说话,自唤人离去,一时雨浓进来,见英芙砸了好几个茶盅,满地碎瓷片狼藉不堪,见了她便厉声吩咐。
“你去,把那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给我叫来!”
英芙要把对姜氏的怒气撒在风骤身上,雨浓乐见其成,立时拘了风骤来。英芙气咻咻地抬眼一瞧,只见面前人眉眼妩媚,浓妆高髻,极之挑眼。
英芙愈发怒不可遏,指着她破口大骂。
“果然不安分,你就这般爱梳妆打扮,王爷不来也要卖弄?”
风骤被她话里的凶狠吓得白了脸,惨然咂了咂嘴。
“……王妃息怒,奴婢,奴婢这就把胭脂豆粉洗了。”
她转身想躲,却被雨浓揪住头发摁住。
英芙冷笑数声,撑头想了一会子,命婆子们进来捆住风骤手脚,拿刀子刮破她眉骨皮肤,用青色颜料填涂,再拿艾草烧灼她眼角,趁皮肤破损出血时敷上鲜艳的胭脂。
风骤起初吓得喊不出来,徒然喘气,后头完了事,雨浓丢面镜子,她瞧了一眼便疯了般不住尖叫。
英芙叫人捆了她在厢房,用帕子捂住嘴,等到几处伤口结痂剥落,再提来在阳光下细看,只见那淤痕远看犹如浓郁艳妆,近看好比鬼怪噩梦那样诡异奇崛,这才如了意。
风骤早已奄奄一息,任人摆弄嘲笑毫无反应。
英芙道,“先打发到下房,不准她进我的房间。她不是想出去么?庄子上有老弱的,有病残的,克妻克子娶不上亲事的,多多找来,叫她自己挑!我倒要瞧瞧,是在我这儿做个通房好,还是出去好!”
大雪下了整晚,扯絮样绵绵不绝,天光泛青时才渐渐小了。
小丫头揉着眼皮从廊下临时铺排的铺盖上爬起来,鞋子冰凉,地也冰凉,踩到哪里都想缩回脚,却不能。她双手握拳凑到嘴边呵两口热气,搓搓手,才打起门上厚厚的新丝门帘。
屋里燃着炭火,迎面热烘烘干燥的空气扑到脸上,暖和的人通体舒坦,再过一会儿,冻僵了的面孔和手指渐渐发起痒来。
“……外头雪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