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俶身子站得笔直,小小少年头次享受到这种令他人吃瘪,痛快而干脆的感觉,几乎可以用来抵挡对父爱的失望。
他低头哼笑了声,慢慢道。
“王妃这话又错了。我与阿耶都吃国家俸禄,忠君爱国就是了,阿耶就算不喜欢我又如何,更何况阿耶何必不喜欢我?毕竟,六郎还是个奶娃娃,能不能成人,往后能封个什么,还不一定呢。”
“你!你敢咒你弟弟!”英芙恨得眼睛都要滴出血。
李俶大获全胜,撒开步子从明月院徐徐踱步走出。
雨浓望着他潇洒的背影,转头扶正英芙头上歪歪倒到的花钗,嘴里不住埋怨。
“奴婢就说这件事做不得!做不得!你为什么非得偏对那人言听计从?他叫你往东你就往东,他叫你往西你就往西?!你再痴心又怎么样,他总是把元娘子排在前面,你难道还能越过她……”
话没说完便被英芙很没底气的打断,小声辩解。
“……你胡说什么,哪有痴心……我倾慕佛法而已……”
“你跟我搭什么幌子?”
雨浓一口气憋了许久,无论如何忍耐不住,索性指名道姓。
“早二三年功夫,打从薛王还在的时候起,奴婢便瞧着元娘子与含光法师两个人古古怪怪的,你瞧我一眼,我瞧你一眼,背着人说话声音低,笑起来声音大,就你是个实心团子!”
英芙窘迫地啊了声。
“……你说法师那么早以前就与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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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 她忽然住了口,茫然四顾半晌。
花厅正中摆着一架百鸟朝凤的粤绣屏风,硕大而五彩斑斓的凤凰昂着头占据正中位置,踏足在嶙峋多孔的太湖石上,边上大大小小几十种飞禽、蝴蝶,无不将头颅冲着凤凰微微压低。
与寻常凤凰题材的绣品多以梧桐打底不同,这幅的背景是紫红色玉兰和半开莲花,寓意李玙与英芙。
就在凤凰的脚底下,还有一对交颈鸳鸯。
婚前姜氏送了这幅屏风来,嘱咐她摆在正房求个吉利。
如今这桩婚事,夫妻相谐的情意没有了,休戚与共的利益摇摇欲坠,哪里还有什么吉利?
英芙认命地叹气。
“人人都有过往,你瞧张孺人与王爷,打断骨头连着筋,再怎么闹,孺人还是向着他。我呢,就孤零零在这个世上。”
“你怎么就孤零零了?奴婢不是个人吗?!”
雨浓只恨不能呕心沥血剖出一颗真心来给她看见。
“即便没有我,二夫人总是心疼你的!况且还有六郎!”
“六郎……”
英芙摇头,“你不明白,他不是我儿子,他是我生的一个印信,是个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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