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郎官替她择的是个久试不第的举子,家里也算有些根基,认真算起来,与娘子还是同宗,不过生在巩县,不是长安这一支杜氏。”
“嗯?”
杜若久未听说族中有出色人才,大感兴趣,顿时停驻脚步。
“那人大名叫做杜甫,听闻能做几笔诗文,可是开元二十二年、二十三年,接连两年都没有考中进士,有些颓唐,因此拖赖着不愿成婚,亲事议了一年多,才走到‘问名’一节,就没下文了。”
杜若耐心听完了,抬眼奇问。
“好端端地,你从哪打听的这么周备?”
“娘子在府里,再难的时候还有奴婢几个护着。杨四娘就不一样了,这一跌下来,里里外外都变了脸色。”
铃兰替杜若擦拭额角沾上的水珠子。
“上月娘子叫奴婢来探望杨四娘,恰好遇见她阿娘长宁公主来,说了好些颠三倒四的话,惹得她足足哭了大半个时辰。这还是当着奴婢的面,背后不定怎么伤心呢。”
杜若不解地问。
“一家子姐妹最忌讳眉高眼低,倘若三娘嫁的好,惹出公主的牢骚话,子佩伤心也就罢了。可是那个杜甫尚未出仕,又没有完婚,子佩伤心什么呢?”
“奴婢也想不明白。”
一时青石路走到尽头,前面便是子佩住的屋子。
铃兰回身从小丫头手上接了点心匣子,叫她们在外头候着,扶杜若进屋。
子佩好像久困房中的猫儿,一看见杜若两只眼睛都亮起来,雀跃着冲来笑嘻嘻握住她双手。
“你可算来了!我在这儿望眼欲穿,等得肠子都直了!我瞧瞧,韦六娘没再难为你?没拿大规矩压人,逼着你去站班倒茶罢?”
“英芙又不是个醋缸子,哪有你说的那么惨……”
杜若迎着日光细瞧子佩脸上。
暗褐色的斑点褪掉好些,不凑到跟前瞧不出来了,脸色也养得光润,带出红粉菲菲的意思,至于那道刺眼的伤疤,用贴合脸颊的发髻遮掩,也能看得过,独打扮有些一言难尽。
寻常女孩儿嫁了人,都该挽起青丝做发髻的。子佩正经是个寡妇身份,倒把头发放下来,梳一条大辫子垂在胸前,散散碎碎扎了两朵珠花,不僧不道的,不知道算个什么。
多半还是灰了心,只能慢慢劝解。
“前两回见你都有杨玉在,我也不好与你多说什么。怕她知道你不中用,被韦六娘欺负得没有还手之力,反而看轻你。我虽然不喜欢她,可好歹是个王妃,有她肯护着你,我也放心些。”
杜若感动的热了眼眶,侧身遮掩。
铃兰听出两人情分至深,一颗心放回肚子里,便秉承海桐的至理名言‘能不贴身跟就不跟,娘子年纪虽小气性却大,不愿意步步受人规劝’,含着笑退下。
临出门,她瞧见窗子底下站着个不起眼的婢女,小小个子,穿件鹅黄色衫子,倘若侍候在杨四娘身边,就像人手里提着个枕头,个头差好大一截。
铃兰觉得好笑,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刚巧那人也侧头瞧铃兰,两下子眼神相对,铃兰心头一跳,诧然顿住呼吸,便听杨四娘那里叫。
“沉星来,见过杜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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