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舍得下这么重的手?”杜若难以置信。
“你想想二哥的下场,大哥就算全身而退了。我把刀子送到他手上,算是给他提个醒,下个台阶儿。不然他平白无故在家摔断腿,要怎么向圣人交代?”
“你,你说,刀子还是你放的?可是郯王也不愿意当储君?”
杜若被他一番话说得稀里糊涂。
李玙并不肯替郯王表态,认真将满满一锅汤羹吃尽,才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
“刀子是我的,阿璘去认了罪,我家里一派歌舞升平。我满京里东市、西市跑了个转,买了几十把番刀,相似者有,一模一样者无。”
“所以呢?”
杜若还是没跟上他的思路。
“所以眼下我自以为必死无疑,快马加鞭冲到大云寺寻我心爱的妾侍,意欲欢愉一夕,慨然赴死。”
他浪荡的声调招得杜若一个冷眼瞪过来。
“那妾这就叫海桐备一把白刃,一条白练,并一壶鸩酒?妾无知,不知道鸩酒何处采买,还请殿下吩咐!”
李玙哈哈一笑,手指顺到她身上。
“所以,就看圣人舍不舍得杀我了。”
杜若才放松的神经重又绷紧,一时闹不清这是逗弄还是实情。
李玙淡声。
“从前二十几年,有好几回可杀可不杀的,他都没下手。我瞧着这回多半还是照旧。”
依照李玙的做派,两人吹了灯在禅房盘亘了大半个时辰。
因怕她冷,李玙又没带披风外袍等物,只得解了窄袖短襟的胡服与她披着,他独穿一层夹里丝衣。
再想解下裤子,怕显得太孟浪,只得作罢。
屋里墨墨黑,杜若抱着腿蜷缩在榻上,想到外头竖着耳朵-->>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p>听动静的,除了两人各自的跟班,还有圣人的耳目不知道藏在何处,便觉得这滋味难熬极了。
李玙闷声打趣儿。
“本王处境艰难,唯有委屈二娘时不常的陪本王演戏。”
杜若听他口里称呼一日三变,有叫娘子,一时二娘子,一时若儿,亲疏远近铺排明白,再往深里头想他的意思,竟是深不见底。
杜若这时候就好比一人临水照花,照得见水波荡漾,照得见花色迷醉,却照不清心事了。
来来去去折腾了整整一日,提心吊胆耗尽心机,熬到尘埃落定的一刻,杜若已是累得断片儿,耳边半听不听他熟极而流的调侃,思绪断断续续,竟睡着了。
风声凄凄,野猫在禅房顶上蹦跶,咚咚的撞击屋顶,好像巨大的石块砸在上头。杜若神思迷茫,恍惚做了个梦。
那梦里李玙领数十万雄兵出玉门关迎敌,金灿灿的千里沃野之上,蜿蜿蜒蜒一条老长的队伍。
前头是披甲兵士,后头是辎重粮草。杜若混在粮草车队里,瑟缩着趴在瘦马之上,胳膊腿酸痛得提不起来。